元娘面上微霁,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锦绣心里难受,知道自己说多了只会惹元娘不痛快,就默默闭了嘴。
安嫔诞下龙裔,皇上大喜,对安嫔母子更加宠爱,作为八王爷生母的淑嫔恐怕心里也是惶然不好过的吧。
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一鸣惊人呢?谁又甘于屈于人下呢?
淑嫔恐怕也理不清了。
元娘强撑着笑脸,道:“晚上给你做笋汤,好好补一补。”
晚膳的时候果真是元娘下厨,几个丫鬟只能在边上打下手,宋澈偷偷摸进灶上被元娘赶了出来。
菜很丰盛,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正准备开始用膳,突然听程峰进来传话:“福晋,慕先生来了。”
慕白年?
锦绣面上不大好看。
慕白年依旧穿着乳白的长袍,手中拿一把折扇,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狭长的丹凤眼挂着淡淡的笑意,如玉般温润的面上洋溢着一副择日不如撞日的喜悦。
“小生来的可真巧。”朝众人拱手作揖后,慕白年的视线就落到黄梨木雕花边的餐桌上。
锦绣皱眉,宋澈一脸狭促地抿了嘴,高高兴兴请慕白年落座。
慕白年竟然厚着脸皮坐下了,当头就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丝,吃完不禁连连赞叹:“当真是绝世美味!”
元娘羞晗,宋澈立刻露出自豪的表情:“本王就说嘛,但凡尝过元娘手艺的都会拍手叫绝!”
元娘嗔怒地看他一眼,心里实际也十分高兴。
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厨艺得到别人的夸赞,慕白年就吃准了这一套,挨个儿尝了一遍,赞誉之声不绝于耳,惹得元娘喜不自禁。
锦绣不痛不痒地噎了他一句:“先生是宫中常客,又受圣上器重,什么样的珍馐美味没有尝过,一盘小小的竹笋何至于先生说成是王母琼宴。”
元娘一愣,这会儿才看出锦绣似乎不大待见慕白年,猛不丁想起坊间的传闻来,顿时悔不当初,连带着脸上的笑意收敛,对慕白年露出与锦绣一般同仇敌忾的面容来。
宋澈则自顾埋头吃菜,若是有人趴下来,定会看见他嘴巴高高咧起,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慕白年浑然不觉,脸皮厚到令人发指,末了还回头看木婂一下,眯着丹凤眼问:“可否再来一碗米饭?”
木婂立刻红着脸下去端饭。
锦绣冷喝:“古人云食不过三,先生这可是第四碗了。”
意思是暗讽慕白年是饭桶。
慕白年拿出帕子擦一擦嘴巴,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是可耻的。”
锦绣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某种程度上来讲,慕白年的脸皮比宋煜厚多了,她虽然隐约猜到慕白年和宋煜的关系,但是仍旧没办法对面前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妖艳的男人生出好感来。
红颜祸水,男人又何尝不是?
看着木婂红着脸站在旁边,不断绞着手里的帕子,锦绣碗里早就没了饭粒,若是往常木婂早该发现了,立刻会上来服侍盛汤,可是今天……
锦绣揉了揉眉心,特别是看见慕白年无比风流地朝木婂挤眉弄眼,她就觉得心里像是憋了口怨气,直恨不得立刻将这无赖打出去!
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宋煜手底下的人,没一个好货!
“木婂年纪也不小了,七王府没有合适的,不知王爷府里可有合适的人,将木婂嫁过去,也算了了妾身一桩心事。”
此话一出,木婂顿时呆立在原地。
而慕白年自顾大快朵颐,似乎根本没有听见锦绣在说什么。
锦绣自心中叹了口气,到底是木婂一厢情愿啊!
风流才子,不可能乖乖将一颗心拴在一个人上面,纵然是有心,他的心都在泼墨挥洒间,在那雪白的纸页上!
木婂以为锦绣真的要替她说亲,吓得一咕噜跪倒在地,磕头激切说道:“奴婢在菩萨面前起过誓的,要一辈子服侍福晋,永不嫁人!”
宋澈人精,哪里看不出来锦绣此举的意图,当下笑笑,虚托木婂一把,道:“你是福晋身边服侍的贴身丫鬟,怎么可能许配可促使的小厮,本王府里可没有能配得上木婂姑娘的。”
木婂战战兢兢地站起来,见锦绣眉头深锁到底没有再提说亲之事,不由得才松了口气。
慕白年擦着嘴巴,一脸满足地咂咂嘴,然后忽略掉锦绣温怒的面容,笑着开口:“小刘就住在外院吧,小生每三日过来教习。”
瞧瞧,都摆出七王府主人的架子了!
“既然是先生的徒弟,理当跟着先生,住在七王府算什么回事!”锦绣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慕白年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站起来躬身行了一礼,才道:“福晋可能不知,小生挥霍无度,至今没有自己的宅子,平日里要么是住在宫里,要么就歇在碧柳招,实在不方便带着小刘……”
锦绣额头青筋暴露,她这会儿不是气慕白年,而是宋煜!那混蛋就是这样培养下属的!
不住宫里就住碧柳招,这是什么狗屁话!
元娘见锦绣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缓和开口:“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慕先生贵人事多,未必能照顾周全,就留在外院吧,派个婆子照顾。”
其实锦绣一开始就打算把小刘留在王府的,只是一看见慕白年那张绝美的脸就一肚子气,特别是他嬉皮笑脸说话的样子,锦绣就忍不住想将这妖孽打出去!
慕白年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起身告辞。
宋澈也知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赶紧寻了个借口离开。
元娘与锦绣说了一会儿话也走了。
木婂一张脸惨白惨白地,立在临窗的软榻下不知想着什么。
锦绣叹了口气,指了绣墩给她。
木婂不敢落座,咬着下唇紧张兮兮地看锦绣:“福晋真的要把奴婢打发出去?”
锦绣没好气:“你的心都不在我这里了,又何必强留下来。”
木婂吓得又要跪下,被锦绣一把托住了:“木婂你一向聪慧,应该知道我为何如此生气。有喜欢的人是好事,但是也该看看那人是谁。”
“慕白年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