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虽然贵为王爷,毕竟才兴建府邸,一年的俸禄也就几千两白银,宫里也并未像宋煜兴建府邸那样添置大量的产业,所以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许多时候还要淑嫔娘娘周济。
既然已经许诺了做东道主,怎么好反悔,只好硬着头皮带她们去珍禽馆。
珍禽馆在城东,光是看外面的装潢就可知何等富贵。
窗棂俱是海外的琉璃扇页,上等的金丝楠木做梁,景德镇官窑青瓷大摆件做门脸,就连门口站着的小厮都穿着三江滚边缎子,看上去富贵不可逼视。
锦绣便好奇道:“这珍禽馆是哪家的产业?”
能开这样大名气酒楼的人绝非寻常百姓,按锦绣想的,至少也是一品以上的官吏。
谁晓得宋煜和宋澈俱是摇头:“谁知道呢,反正十年前在帝京建的馆,头菜便卖出了五千两黄金的天价。”
宋澈一张脸笑比哭还难看,补充道:“我也是两年前受宴请来吃过一次,听说这珍禽馆的膳食都以黄金论价,出入者若非达官贵人就要亮出至少一千两的身价才能进入。”
锦绣和元娘俱是惊愕,竟然还有这样的酒楼!
她们还未走过去,训练有素的小厮已经含着微笑迎上来,恭恭敬敬行礼:“小人参见七王爷,八王爷,七王福晋。”最后才朝元娘哈腰点头:“江姑娘好。”
锦绣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生意能做到珍禽馆这样极致的,对小厮的要求自然格外严格。至少是要将帝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的上号,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初来帝京的元娘也能认得出,珍禽馆的信息网罗可真快啊!
宋煜已经率先走进去。
里头更是装潢贵胄,四处金灿灿的,像是镀了一层金粉。
锦绣只觉得眼花缭乱,有些看不过来,那小厮已经麻溜地领着她们去楼上的包厢。
便有一排的丫鬟端了金盆热水进来,伺候她们洗手净面。锦绣注意到,免费的茶水都是顶尖的雨前龙井!
元娘暗暗拉锦绣,有了退意。
对面的宋澈也是满脸紧绷,估计盘算着这一顿下来未来的一年都只能啃白面馒头了。
既然是有人请客,锦绣自然乐得留下,也正好看看这卖出天价的膳食到底是何样子。
小厮恭恭敬敬双手递了单子上来,并介绍道:“珍禽馆的膳食都是按照最新的食材拟定的,当然若是几位贵人主子觉得不合胃口也可单独定制,我们会在半个月内将食材凑齐。”
宋煜显然不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表情也平淡,只静静喝着杯中的茶水。
反倒宋澈显得有些好奇,问:“什么食物都可以?东海万里深渊的蛟鱼呢?”
小厮卑躬屈膝,面色恭谨,只说:“但凡是王爷您能叫得上名的,本店都能提供,只是价格上各有差异。”
宋澈就立刻闭了嘴,翻看起单子来。
现在提供的膳食并不多,也就三十来种的样子,只是每一样都是十分难得的食物。譬如什么泰山极地的千年蜈蚣,峨眉山巅的五百年老参……
光是看名字介绍就晓得来历不凡,再看后面坠着的价格,宋澈只觉得腮帮子都疼了。
最便宜的老参松茸汤都要三百两金子,且还只是两人份的!
元娘像是看出了宋澈的难处,小声道:“我……我没什么胃口,要不晚一些再决定在哪里用膳吧。”
小厮听元娘这样说并未露出不耐之色,依旧是那副微笑恭敬的样子,只是特别用心地向元娘介绍:“正巧这几天从内蒙深处收购了几只野鸭子,且都是黄金雪鸭。大掌柜请了松蜇的厨子来烹制,配上封窖五年的老萝卜熬制,最能开胃提神,滋补脾胃。”
元娘大窘,不知该如何接话。
倒是宋澈心中沉了沉,当下道:“就来你说的那个黄金雪鸭,再来一份熊掌烂肉,还要一个冰山雪菜,就这些吧。”
小厮高高兴兴地应下,躬身退出去传膳。
元娘立刻有几分局促不安,像是犯了大错的样子:“八王爷……王爷不用一定在这里用膳的,这……”尴尬的不知如何阐述。
宋煜便笑,顺便给了宋澈一个赞许的眼神,安抚元娘:“怕什么,老八有钱。我听说只要这次选了福晋,皇阿玛就要让内务府拟了产业单子,再加上淑嫔娘娘的补贴,老八是富得流油啊!”
宋澈大窘,侧目却见元娘红着脸,不由心中一动。银子没了可以想办法挣,总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这样一想,整个人放松起来,又添了一道小菜喊了一壶百年陈酿,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锦绣不由扶额,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澈这才跟宋煜几天啊,就学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看宋澈的样子,仿佛还觉得理所应当,头疼了。
若是淑嫔娘娘知晓了,会不会怪罪呢?
几人细细说着话,逐渐锦绣对宋澈也有了印象。这位年轻的王爷,虽一直传闻是皇位的竞争者,实际上却心思单纯,待人纯善,有时候随便宋煜消遣几句还会涨红脸,一派青涩的样子。
至少,全然没有其他王爷的满腹狡诈和算计,更像是还未入世的大男孩子。
锦绣不由有些迟疑,单是从品行上来说,宋澈算得上能托付的人。即便宋煜满嘴油滑,宋澈也一是一二是二地答应,根本没有拐弯抹角。再者他很重视元娘的态度,虽是与宋煜闲聊,时不时也会和元娘说上几句,全然没有冷落元娘的意思。
体贴用心,这是锦绣对宋澈的第二印象。
人是个好的,锦绣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却是出自帝王家……
开始传膳。
虽只有几道菜,却做的十分精致,托盘都是银制的,雕了繁杂美艳的花纹,里面的食物摆放的整整齐齐。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动。
锦绣正准备用膳,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伴随着低沉的骂咧声,有女人低低压抑的苦涩:“饶命啊,不敢了,不敢了……”
锦绣蹙眉,这声音虽是隐隐约约的,听着却有几分熟悉。
不止她,就是元娘也停下来,柳眉微蹙。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底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