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上也是隐有怒气,虽极力压制着,眉眼之处却有抑制不住的狠色。
她扶额,按了按眉心,努力让声音显得平和些:“孟贵妃的意思是这食物不干净?”
孟贵妃跪在皇上跟前,磕了一个头,沉肃道:“皇上,臣妾恳请彻查此事,给王爷一个公道!”
皇上深锁的川字终于松散开来,他沉眸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摆手,朝身后的内监总管吩咐:“去,将冰糖丸子端去给淮时运看看。”
内监总管立刻端了东西下去。
殿中孟贵妃还在哭,皇后终于有些不耐了,北疆王亲自上前将孟贵妃扶起来,道:“额娘,此事兴许是误会,您先坐一会儿,顺口气。”
皇后讥诮,一脸的不屑。
偏偏北疆王这副孝顺的模样让皇上很是受用,不住地点头,眼底也柔和起来。
皇后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再看辽东王,虽不是先前那副傻呆呆的样子,却仍旧视线躲闪,全然不在状态。
这孽-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孟贵妃母子都踩到她头上了,也不知道帮腔一句!
很快的内监总管折了回来,孟贵妃立刻露出期待之色,皇后则还是那副孤傲淡淡的样子,全然不放在心上。
内监总管垂手道:“淮太医都验清了,这道冰糖丸子里掺了白霜。”怕皇上没听过,特别解释:“白霜是一种能麻痹神经,致使血液不流通的毒药,倘若服用的剂量足够大,当场就会吐血而亡!”
“胡言乱语!”皇后暴怒:“食物采办都是本宫亲自督促的,怎么可能有毒!”
内监总管吓得一缩,不敢应声。
孟贵妃面上一喜,正准备哭诉,却被北疆王暗中拉了拉。
北疆王站起来,几步上前,一脸关切地问内监总管:“安广世子怎么样了?可有脱险?”
内监总管赶紧低敛答了:“淮太医说世子服用白霜的剂量小,只要服用一些特制的解药就好。只是这会儿世子还神志不清,淮太医说还要观察一下。”
北疆王才松了口气。
皇上暗暗看在眼里,越发的满意。这种时候没有愤怒地想要找到迫害自己的凶手,反而担心起世子的安危。
再看不远处,辽东王神色低沉黝黯,一直不发一言。皇后则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面上一阵疯狂,皇上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皇后却未看见皇上的神情,还在疯狂地喊:“查!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本宫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孟贵妃冷笑:“宫宴可是皇后娘娘亲自督办的,食物采办也都是您经手的,谁敢在这里面动手脚啊?”
又说:“这么多人吃了都没事,怎么就北疆王那份有问题。皇后娘娘,您还是照实了说吧。”
皇后面上一沉,叱道:“照实说什么?你难道怀疑本宫?”
孟贵妃只冷笑,不作答,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本宫若是要下手,岂会在自己操办的宴席上动手,本宫还没有这么傻!”皇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立刻被孟贵妃揪住了把柄,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皇后的意思是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对王爷下手?皇上,您可听见了,您要替王爷做主啊!王爷这些年远赴塞外,驻守边关,吃了多少苦啊……”
“孟贵妃娘娘,您误会皇额娘了。”终于王语嫣站了出来,面色含笑,声音温柔却又响亮,说道:“皇额娘怎么可能心存歹念,皇额娘若是不喜欢北疆王,又岂会亲自张罗此次宫宴。您也看见了,宫宴的吃食美酒就连舞曲都是皇额娘命人精心安排的,就是想给北疆王一个惊喜。”
王语嫣声音如百灵鸟,缓缓说出一连串的话,皇后也随着她这番话镇定下来,不由多看王语嫣几眼,气息也跟着平稳了。
接着王语嫣的话开口:“本宫问心无愧,孟贵妃若是觉得哪里有差池尽管让人去查。”
一副坦然的样子。
众人不由侧目,难道此事真不是皇后做的?
毕竟皇后有做这种事的动机,只要北疆王有个闪失,王爷的竞争者便只剩宋澈一个。宋澈毕竟年幼,还未在朝中述职,亲信党羽不多,很难撼动辽东王的根基。
所以很值得皇后冒险一试。
只是,看皇后坦荡荡的样子,众人就有些拿捏不清。
锦绣一直暗暗观察着,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后宫的女人早就练就一身本事,怎么可能随便让人看出问题。
终于一直沉默坐在席上的太后出了声:“这事让内务府去查吧,不管是世子还是北疆王都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太后出声,纵然皇上也不敢反驳,当场便将差事交代给内务总管。
太后由曲嬷嬷扶着站起来:“今日宴会到此为止吧,哀家也乏了。”众人赶紧起身跪安。
太后一走,皇上却突然深深看皇后几眼,沉声道:“此事皇后毕竟有嫌疑,不便再主持后宫庶务。皇后宝印就暂时交给淑嫔吧。”
淑嫔大惊,皇后亦是满脸不敢置信,孟贵妃则眉心微蹙,有些不甘的样子。
好容易将皇后拉下水,竟然便宜了淑嫔!又想着此次总算让皇后吃-瘪,心底的那点不满意瞬间烟消云散了。
皇后虽愤懑,却也知道眼下局势对自己不利,没有过多的解释,当下顺从地点头:“臣妾遵命。”
淑嫔也急急屈膝。
皇上便阔步去了偏殿。
众嫔妃主子逐渐散去。
大好的宫宴到后头竟有几分鸡飞蛋打的味道。
宋煜是和锦绣一道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容易回到墨竹小筑,屏退下人,关上房门,锦绣才忍不住问道。
“今天的事王爷怎么看?”
“怎么看?”宋煜冷哼:“本王的看法有什么关系,重要的还是皇阿玛的想法。”
锦绣顿了顿,想起皇上离开时复杂晦涩的神情,还有当着众人的面移交了皇后大权,顿时心中一跳:“皇上这是厌恶皇后了吗?”
宋煜摇头:“厌恶谈不上,原本皇阿玛和皇额娘的感情就没有多深,当年若非姑苏家有从龙之恩,这皇后之位未必能落到她头上。”
锦绣汗颜,宋煜这混-蛋就不怕隔墙有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