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没有回信,而是将菊青找来,说了相看人家的事。
菊青当场就板了脸:“我是夫人的丫鬟,就算是出嫁那也该夫人拿主意,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下-作-货插手的!”
话很难听,锦绣没有动怒,反而笑着看她,声音柔柔劝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辽东王福晋提起的,挑选的人也俱是辽东王府的。”
“你胡说!”菊青冷哼,狠狠剜了锦绣一眼,怒目圆瞪:“你这贱-人,胆敢挑拨我和大小姐的关系,信不信我明儿就禀了大小姐,看她怎么处置锦荣!”
开口闭口就拿锦荣做筏子,锦绣听的都有些厌烦了,还是耐着性子,将书信递给她:“你看看,辽东王府刚送过来的,人都是辽东王福晋亲自选的。”
菊青一把将书信抢过,翻看起来。越看脸色越白,到最后已经有几分面如死灰的惨然,口中不断念着:“不可能,不可能,大小姐不会这样对我的……”
“是你!”她猛地抬起头,瞪向锦绣,瞋目切齿:“一定是你在大小姐跟前乱嚼舌根子,说!你今天到底跟大小姐说了什么!”
锦绣揉了揉太阳穴,一副无奈的模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菊青,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锦绣是什么身份啊,能煽风点火左右辽东王福晋?”
菊青不信,冷笑着直视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若不是你今天说了什么,大小姐怎么会突然送信来。一定是你这贱-人在背后挑唆!”
锦绣坐直了,冷冷地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若不信,大可去辽东王府打听打听,许妈妈不是你干娘吗?她难道还不清楚?”
菊青凶神恶煞地捏着那团书信走了。
到了辽东王府,菊青当然不敢直接找王语嫣对峙,左等右等,好容易挨到许妈妈得空,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状:“干娘,这活儿我恐怕是做不成了,还是回南江的好,省得留在这儿受委屈。”
许妈妈淡淡看她一眼,闷声问道:“瞎说什么,谁给你委屈了?”
“还不是锦绣那贱-婢!她竟然自作主张给女儿挑选人家……”
许妈妈随意地瞟了眼她手中的信,淡然道:“这是辽东王福晋的主意。”
菊青红着眼眶愣在原地,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连啜泣都忘了:“干娘,这……怎么可能!”
许妈妈哼了声,语气寡淡:“怎么不可能?你今年都整十八了,按规矩早该许配人家。”说着不顾菊青失魂落魄地垂泪,口气硬生生道:“福晋也是为了你好,挑选的人都是辽东王府一等一的,你嫁了人还可在七王府做管事妈妈,算是彻底在这帝京立稳脚跟了,有什么不满意的?”
“干娘,女儿……”菊青急的语无伦次,好半天才想到要说些什么,迫不及待地拉许妈妈:“干娘,女儿是夫人身边服侍的大丫鬟,就算要嫁人那也要夫人说了算……”
许妈妈的神情冷下来,淡漠地扫她一眼,叱道:“夫人远在千里之外,你是要让夫人亲自来帝京给你相看人家?难道福晋就不是你的主子了?”
菊青惨白着脸,面上满是泪痕,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
许妈妈却没有一丝同情,依旧冷冰冰地说:“做奴才的哪里能忤逆主子,主子赐婚那是天大的荣耀,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菊青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七王府的,将自己锁在耳房里,闷声哭了一宿。
还是木婂早上端了粥给她,关切地问她:“菊青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菊青只觉得万念俱灰,天崩地裂,一想到自己要嫁给一介小厮,一辈子做个奴婢,就觉得这日子没个盼头了。更是懒得搭理木婂一句。
木婂见她不吭声,也不从被窝里露头,便主动讲些有趣儿的事儿给她听。
菊青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更加心烦。
木婂也不气馁,兴奋道:“昨儿个福晋让我去铺子上送东西,回来的路上刚好撞见人娶亲,光是马车就足足二十四辆,嫁妆塞得满满当当的……”
菊青心里更加黯然,她若嫁个小厮,别说嫁妆了,只怕像样的仪式都没有。
“我还以为是哪家小姐出嫁呢,问旁边观看的人才知道,原来是个侯爷纳妾。看那阵仗,就是娶妻也不过如此!”
木婂叽叽喳喳的,语速十分快:“最稀奇的是,那小妾原本是侯爷夫人身边服侍的丫鬟,被侯爷看上了,夫人亲自出面,添了二十四抬嫁妆,风风光光给娶进门的。你说,怎么会有这样大度心善的夫人?”
菊青愣了一下,终于舍得撩开被子,小声地问了句:“那小妾真是夫人的丫鬟?”
木婂忽略掉菊青肿的跟桃子似的眼睛,重重点头:“是啊,就是城南徐家,徐侯爷。”
说着眯起了眼睛:“听说一嫁进去就要封姨娘呢,又是常年服侍夫人身边的,夫人一定会明里暗里帮衬着。好多人都说,倘若进去诞下一男半女,只怕就要成正紧主子了。”
菊青不大相信:“怎么可能有这样大度的主子?”在方氏身边那么多年,看那些姨娘跟狗似的活着,即便如此方氏还觉得膈应,时不时地要折腾一番。
毕竟,这世上哪有能容忍和别的女人同享一个丈夫呢。
“只怕是为了谋个贤惠的名声,高台大轿地娶进门,暗地里狠狠地折磨呢。”菊青冷笑。
木婂不赞成她的观点,摇头道:“那倒不至于吧。毕竟是服侍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纵然是看在情面上也不可能过于为难。而且,我听说那侯爷夫人只生了个姐儿,兴许是盼着小妾进门能生个哥儿继承爵位呢。”
菊青这回不说话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族血脉的延续可谓是重于一切。有很多生不出嫡子的夫人太太,只好替夫君纳妾,盼着小妾姨娘能生下儿子。
她不禁想起了王语嫣,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在南江的时候她隐约听方氏说过,大小姐生育姐儿的时候难产,会不会伤了根基呢?
莫不然育姐儿这都四岁了,大小姐的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
菊青如死灰般的脸上才浮现一丝希望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