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青懒懒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攥着绒花的手也不由自主加重了几分力道,面上却做出一副随意的样子,问:“辽东王?”
有些羡慕的微光从眼底划过。
木婂只当没看见,愣愣地点头:“是辽东王呢,一个人,连小厮都没带,骑着马从大街上穿过去。骑得是头棕色骏马,长得可壮实了。我听行人讲,那是西域才有的汗血宝马,可不是咱们这儿的矮瘦小马能比的。”
光是听木婂讲,菊青就就能想到辽东王玉冠束发,神采奕奕,骑着汗血宝马奔驰的景象,嘴角止不住上扬。
木婂还说:“辽东王当时穿了一双紫色的靴子,靴子上绣了金色的豹子,远远地看上去威武极了,好多少女都羞得不敢拿正眼瞧。”
菊青冷哼,那些无知少女就是爱瞎凑热闹!
又拉了木婂,细细问:“真是穿紫色的靴子?”
木婂点头,更加详细地说:“不止是靴子呢,就连衣袍的襟边也是紫色的,辽东王像是很喜欢紫色呢。”
菊青暗暗听着,不痛不痒又问了些,都是关于辽东王的。
木婂面色潮红地说了。
菊青的脸立刻冷下来,狠狠扫视她:“你该不会芳心暗动,对辽东王……”
“哪能啊!”木婂急着解释:“菊青姐你可真爱开玩笑,我哪里敢癞蛤蟆吃天鹅肉,自己不知斤两啊!”
说着垂下眼睑,一副羞涩又向往的样子:“我……我……只希望福晋能给配一个……有前途的小厮……出嫁了做个管事妈妈就好……”
菊青冷笑,想的可真远!
不过至少不是对辽东王有意思,菊青便收起戒备,窥她一眼,冷淡道:“你成日在福晋跟前打转,福晋难道会不知道你的好?以后还愁没有好去处?”
更多的是嘲讽。
木婂只做没听懂,反而仰起脸,羡慕地看菊青:“我再如何至多不过配一个小厮,不像菊青姐您,与福晋情谊非凡,往后不嫁到官家做太太,也是要配给主子做姨-奶-奶的。”
菊青瞪她:“瞎说什么!”
木婂面目诚恳:“木婂说的本就是实话,福晋那么仰仗你。还有辽东福晋,时常召见你去府邸,分明是看重你的。你就算不嫁给王爷做姨娘,那也是要嫁到辽东王府做姨娘的,保不齐了,生下一男半女,还能晋封为侧福晋!”
菊青狠狠瞪她,脸颊却突然红了起来,到底没有说什么,只瞟她一眼,立刻匆匆扭了头,半天才呢喃了一句:“主子的意思,岂是你我能揣度的。主子要咱们嫁什么人,咱们还能拒绝不成?”
到底没否了木婂的话。
木婂眼底一闪,寒芒掠过,旋即恢复,笑着讨好道:“福晋说开春后就要热起来了,让绣房给咱们院子的人一个做一身衣裳,我觉得粉色的料子好看,菊青姐觉得呢?”
菊青张大了嘴巴,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声道:“我……我还是要紫色的吧,还没有紫色的衣裳呢。”
“这样啊……”木婂压下冷笑,依旧满目亲昵:“那我就报上去了,菊青姐皮肤白,穿紫色的一定好看。”
然后欢喜地出了门。
菊青怔怔坐了一会儿,忽然嫌恶地将手中的绒花扔到一旁,小心地将匣子里的紫色绢花拿起来,捏在手里看了又看,唇角微微上扬。
……
程峰站在屋子里回话,汤嬷嬷正往香炉里焚香。
“花铺奴才都安排好了,眉府过来的掌柜也见了,他主要负责茶铺和干果铺的生意,花铺由木婂的爹和哥哥打点,骁家兄弟时而去帮忙,想来能打开局面。”
又说:“奴才让掌柜和两位庄头明儿个来府中回话,等商量好了,就可营业。”
锦绣静静听着,只觉香烟袅袅,甜味沁人心脾。
不由诧异:“这香不是用完了吗?”
刚入府的时候内务府便送了这香粉来,说是皇上赏赐的,是已经失传的珍贵香粉,统共就一匣子。
嬷嬷细细将装香粉的匣子盖上,笑容柔和道:“皇上当初还送了一匣子给太后,太后礼佛,不爱这些个。这次回宫,让老奴带出来给您。”
锦绣感激,汤嬷嬷便放了东西出去了。
程峰继续道:“奴才请林云寺的道长看了个日子,大后天是个吉日,不若那天开门营业?”
锦绣点头:“花铺的事你多与木老爹他们商量,还有骁家三兄弟提供的货源,你要亲自看过才放到铺子。”
程峰一一记下了。
正说着话,阿桩忽然蹿了进来,道:“王爷来了。”
程峰退去,宋煜很快走了进来。
锦绣有些纳闷,这几日宋煜是不是走的勤了些?
一进来,便大大捏捏坐到软榻上,免了锦绣行礼。
开口就道:“宫里让本王去接见殷国使臣,那群蛮荒之地来的,也敢指使本王!”面上满是愤然讥诮。
锦绣看在眼里,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突地问道:“皇上派王爷去?”
宋煜就古怪看她一眼:“你知道?”
锦绣压下慌乱的心思,理一理衣裙,缓缓道:“前儿个去眉府的时候,听眉夫人提起过。臣妾还以为皇上要派辽东王去,怎的……”
宋煜冷笑,好看的眉峰深深皱起:“谁知道皇阿玛怎么想的。”
说着看锦绣几眼,问:“眉夫人还说了什么?”
锦绣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心里的异样,见宋煜面色凝重,便知这事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于是细细回想了一遍,方道:“眉夫人说,朝中有许多老臣反对与殷国结盟,早朝的时候还和皇上吵了起来。”
宋煜的眉峰才舒展开,冷冷一笑:“王兄这是怕得罪那些老臣。”
锦绣却不这样觉得:“我听眉夫人的意思,皇后像是有心将公主嫁到殷国和亲。”若是这样,辽东王没理由拒绝接见殷国使臣啊。
宋煜深深看她两眼,极为诧异:“有这样的事?”
皇后可是好谋算啊!
费尽心思将公主养大,得了个贤惠的名声,临了一脚将公主踢开,远远地送到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既全了自己脸面,又谋了两国交好。
既然如此,辽东王的确没理由拒绝。
那么,就是皇阿玛的意思了?
他是老糊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