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血棺的时候他就察觉到有人存在,那人气息太过明显,他是可以杀上去的,看着棺材中的人儿到底是忍住了。
万幸她毫发无损,又想起她机灵的模样,于是心里有了底气。
果然暗处之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任由他带着人离开。他便猜到,她与他定然是一伙的!纵然不是一伙的,至少也是认识的!
她一个南江来的小丫头,能认识什么人?
他不是让她去墨竹小筑思过吗,怎么还有时间结识那些乌合之众?!
说真的,这样迎她回府,他宁愿她还在牢里,像只没有安全感的雏鸟,在他的羽翼下惶惶度日。
想到这里便叹了口气,皱起眉来。
对面丽人明显不想过于深入这个话题,面露倦色,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宋煜就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她。
刚到七王府门口,便见汤嬷嬷和菊青一众人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汤嬷嬷疾步上前,与菊青一左一右将锦绣搀扶,木婂端了火盆来,汤嬷嬷道:“福晋,越过火盆,去去晦气。”
锦绣依言走过,侧目见汤嬷嬷舒了口气,面容沉稳道:“福晋受苦了。”
说着门口的人齐齐跪倒在地,给锦绣和宋煜请安。
锦绣才笑起来,让他们起身。
宋煜站在她身后,刚好看见她毛茸茸的后脑勺,心情一阵舒畅,便抬起手,顺理成章地搭在她肩上。
就觉她身子一僵,怔愣了一下,然后逐渐地放松下来。
宋煜松了口气,大笑着将她揽在怀里,由着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进了府。
锦绣心里直打鼓,宋煜一直跟着她们进了垂花门,这混蛋难道想宿在墨竹小筑?
正乱着,见小厮林夕跌跌撞撞跑过来,附在宋煜耳边说了些什么,宋煜就猛地停下脚步,面上一冷。
见他要低头,锦绣赶紧率先挪开,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便听见他缓慢而平和的声音:“福晋这几日受了不少苦,你们好生伺候着,都听清楚了吗?”说着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皱眉道:“再拨几个丫鬟去墨竹小筑伺候。”
说着温柔举眉,细细理一理锦绣垂在耳边的发丝,温柔道:“本王还有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锦绣强压下心头的异样,赶忙躬身:“臣妾恭送王爷。”
直到宋煜走远了,她才暗暗松了口气,这混蛋,又在甩什么花枪?
摇摇头,懒得管他是什么心思,便带着汤嬷嬷等人回去了。
……
王府大门处,宋煜又折了回来。
林夕一副怕怕的样子,看着门口两具已用裹尸布覆盖禁军尸体,仍是不免想起那嘴唇乌黑,怒目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恐怖模样。不禁又哆嗦起来。
宋煜的视线停在那两具尸体上很久,才缓缓抬头,问最先发现尸体的门房:“什么时候送来的?”
那门房估计也吓得不轻,嘴唇直哆嗦着,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王爷……王爷和福……福晋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几个蒙面人抬着尸体来。”
外头正好远远地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寅时了。
宋煜抬头看了眼尚且漆黑低沉的夜空,一颗星子也看不见。顿觉气氛压抑古怪,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王爷——”林夕迟疑了好半天,才壮着胆子问:“这两具尸体怎么处置?”
宋煜低下头,视线淡淡从裹尸布上划过,道:“送去刑部。”
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在书房,暗大被召唤而来,宋煜就那么静坐了大半个时辰,暗大无端紧张起来。
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还有那队义庄神秘莫测的黑衣人,便凛了凛。王爷说的不错,江湖早不是数十年前的江湖,灵渠也不是当年的江湖霸主。江山代有人才出,越来越多的新势力不断涌现,就像今儿夜里的这拨。
“刑部一点发现都没有?”正想得出神,宋煜突然开了口。
暗大仓皇而定,好半天才皱眉道:“眉大人亲自在一里地外安营设防,禁军倒是和几个黑衣人打了罩面,匆匆过了几招,对方就全身而退了。”
打了个罩面?匆匆过了几招?
宋煜眼底一沉,那拨所谓的山匪绝非蠢笨无能的莽汉,他们为何要主动现身,又不恋战,只匆匆过了几招就撤退。
难道,真的是为了银票?
宋煜又摇头,在义庄的时候,对方指示颇多,却只字不提银票的事。更多的像是在戏弄他。
也就是说,真正的心思并不在银票。
他不禁想起义庄棺材后面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欣长挺拔,就有些心烦气躁。
又想起在马车上,福晋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觉得心里那口浊气又堵了上来。
那个暗处的男人到底和福晋是什么关系?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彻底心烦意乱起来,特别是想起门口那两具禁军尸体,是挑衅吗?
早知道就不到宫里装疯卖傻,直接纠集了人杀到义庄去,他就不信了,蛇头马面都要给卸下一条腿来!
宋煜愤懑的样子落在暗大眼底,暗大不敢搭腔,他的右手抖了抖,深深藏在衣袖里。
手掌之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那是他在今夜的战斗中留下的。
他一直带着暗渠守在暗处,在那个黑影男人走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未出手,对方就以雷霆手段攻了上来。
他的目的是缠住那个黑影男人。
然而,别说缠住,就是衣袍都不曾触碰一下。
对方只出了一剑,他攻上去的掌心就瞬间撕心裂肺起来。若非对方有意手下留情,他的右手估计就彻底废了。
仓皇间,见宋煜的视线扫过来,深深凝视着他:“你们当真没有和他们过招?”
暗大赶紧低下头,一口咬定:“没有。他们走得极快,轻功上乘,踏步飞莲,属下无能……”
宋煜便挪开眼睛,不再说话。
暗大悄悄松了口气,还好王爷信了。若不然以王爷的性子只要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
他们的确不是人家的对手,况且宫里面这段日子派出的眼线极多,若非有暗影从中周旋,他们只怕早就败露了。王爷这几年是培养了不少势力,但还未到最后关头,仍要韬光养晦,低调自身。
早已被重创的灵渠门,经不起任何大风大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