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殷国使臣抵达帝京,被暂且安排在十里坡驿站落脚。
殷国此次来人不多,五位使臣,十来个粗使下人。全部被安排在南院。
驿长十分客气谨慎地招待他们。
这次朝廷是万分看重的,殷国乃是启国西南最大的强国,上一任殷王骁勇善战,体恤民生,使得殷国的版图逐渐扩张,人们安居乐业,富足安定。
这一任新王上位不过三年,却比其父还有旷世之才。三年内试行大量的改革变法,将殷国的国力又推到一个新高度,隐隐的还要略压启国一头。
有这么一个劲敌在,皇室的态度当然是希望两国能交好,永不动武。
且有这么一个强大的盟友,也能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王国。
所以当殷国使臣抵达的时候,礼部尚书便亲自来了一趟,特别敲打叮嘱了驿长,一定让他招待好这远道而来的邻国客人。
殷国此番来的人虽不多,其中却有一位大人物。乃是殷国国师谯鲁,这位可是殷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新王登基,便是由这位国师辅佐,才得以使新法推行,新政广施。
“国师大人,院子里备有十个丫鬟,五个粗使婆子,还有七个内监,供给使唤。吃食用度有专门的小厨房供给,若是觉得口味不合适,也可自行张罗。”
驿长客气万分又极度殷勤地说着。
哪知国师只是淡淡瞟他一眼,就摇头道:“不必了,我们的人够使唤。”
是怕人多眼杂?
驿长心里悱恻着,脸上却依旧洋溢着热情的笑,恭恭敬敬给国师行了礼,又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这才悄然退出屋去。
国师穿一件淡金色的麒麟云纹大氅,五月初夏的天气他竟也不觉得热,大氅边上还特意落了一圈细细的兔毛。
许是因为殷国日照强烈,这行人皮肤都较黑。
驿长离去不久,使臣们便聚拢来,围着的却不是国师,而是其中一个皮肤黝黑,样貌俊逸的男人。
他打扮的很普通,在一众人中半点不显眼。然而待到驿长一走,他低敛的眉峰舒展开来,那皓若星辰的眸子瞬间迸射出凛冽的精光,一股自成的君王之气油然而生,让人不敢逼视。
就见那几个使臣,连同国师在内,齐齐低敛头颅,一副尊谨敬重的样子。
男人阴蛰锐利的眸子在屋中一扫而过,然后停在其中一个人身上,缓缓地开了口:“探查过了吗?”
那个使臣立刻慎重点头:“查过了,并无人监视,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
男人就皱起眉,眼底的寒芒更加浓烈。
使臣旋即脱口:“驿馆的北院像是有什么高手坐镇,我们的人不敢进去,在院子外头转了几圈,还差点引起对方注意,就赶紧抽身回来了。”
小小的十里坡驿站,竟然还有高手坐镇?不是为了监视他们这殷国来的使臣,那是为了看守什么?
男人眉峰高耸,突然问:“近来帝京可有大事发生?”
先前回话的那个使臣就立刻答道:“倒是有一件事。七王府福晋投毒杀人,被判入狱。入狱不过几日又传闻越狱了,这几日帝京城门都被封锁,城内禁军横行,大肆搜捕逃犯。”
男人的眉峰突然拧了拧,眼底有暗光流淌。
这些都被国师看在眼里,国师上前一步,悄声道:“王……公子,一切还需以大局为重。”
男人抽回视线,眼底却有抑制不住的好奇之色。
是那个女人?
他忽然有了兴致,然后朝国师摆摆手:“启国皇室还不知何时召见我们,闲来无事,全当解闷。”
国师还欲再劝,男人已经沉了沉眼眸,国师便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干脆垂手站到一旁,不发一言。
男人已经眉眼含笑地与其中一个使臣说起话来。那使臣面容紧张,却又不敢抗拒,听完话便匆匆下去安排了。
……
十里坡驿站本就地处郊外,四处植被掩映,很是空旷。
这一夜子时,本是万籁俱寂,只闻虫鸣阵阵,北院外百来米的草垛却突然起了火。
火光滔天,一下子将半边天空熏得红蒤如霞。
就听见有人敲锣打鼓地惊叫开:“来人啊,走水了!北院走水了!”
无数人从睡梦中被警醒,下人们纷纷提着水桶往北院跑。
就在这番混乱之中,一队黑衣人摸进了北院,一番疾风之速,愣是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将锦绣掳走。
待到北院的高手齐聚之时,屋内早已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受伤的守卫蜷缩在地上痛苦打滚。
领头的人一脸阴蛰,目如蛇蝎,衣袍一挥又带着人追了出去。
……
驿长赶去南院的时候,南院的使臣皆是睡眼惺忪,一副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悦样。
国师更是冷着脸,嘲地问驿长:“我们初来贵地就赶上这样的事,贵国就是这样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吗?”
另一个使臣就冷笑着哼了哼,说道:“大王还让我们好好与皇室接触,说这几年启国发展兴隆,百姓安居乐业,生灵安平,是能结交的好盟友。呵,堂堂皇室驿站都能走水,其他地方啊那可更是不敢想象。”。
驿长就惶恐地低下头去,一个劲儿地赔笑。
他可不敢得罪这波人,万一惹得对方动怒,临时取消结盟的意愿,他这小小的驿长可就成了扰乱两国修好的罪人。纵然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皇室泄愤的。
于是笑容更加殷勤,忙着解释道:“柴房一时疏忽,下官已经重重责罚了他们。叨扰几位的地方,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国师脸色才好看一些,瞥了驿长一眼,颇有几分疑惑地问:“火势怎么样了?可有人员伤亡?”
“已无大碍。”驿长一概说着,国师就兴致缺缺没有再问。
驿长便悄然退了出来。
出门直接去了北院。
北院烧的不严重,除了临近火源的几栋砖瓦坊有损失,其余的并无大碍。
只是正堂中坐着的黑衣男人,面容阴沉的吓人,周遭立着的黑衣侍卫也个个寒气笼罩,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驿长就本能地抖了抖,恭恭敬敬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