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先见众将面露不快,知道杨言在军中威望挺高,心中便有些迟疑,只是闰郡王的旨意很明确,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他先将杨言捉拿归案,他这大元帅的职位是被闰郡王一手提拔来的,不得不先考虑闰郡王的意见。
一想到这里,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你们有什么不满,只管上书给太子,现在我要求你们立刻转变态度,以一个职业军人的素养来看待这件事。愿意同我一起出兵去抓杨言的,请站出来。”
众人摇头沉默起来,正在此时,忽然一员将领挺身而出,对任平先道:“末将代表镇云关将士愿意跟随大帅出征。”
任平先一开始见众人都不愿意跟随,心中郁闷,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登时大喜,连忙令此人上前,只见他脸上包裹着纱布,眼睛也是青紫的,不由得笑道:“太好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末将王凌,是镇云关贺兰将军部下,任元帅太客气了,这是末将分内之事。”
“好的,王将军,即可点起两万骑兵,咱们去追杨言,别叫他跑远了。”
“末将遵命。”王凌说完,转身走了出去。众将均怒目而视,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
他却假装看不见,出了大营后喃喃自语道:“好小子,看你嚣张到什么时候。”
王凌一直记着那晚杨言将他打的口吐白沫,在部下面前丢尽了颜面,所以耿耿于怀,今天终于有个机会可以正大光明的进行报复,怎么会放弃天赐良机?所以不顾众人反对,站了出来
任平先于是找来斥候,问明杨言逃走方向,会同王凌和两万骑兵,一路向北追去。
追了半日,斥候来报:“前面发现两千人的火枪兵,不知是敌是友。”
任平先笑道:“这大概就是杨言自己组建的自由骑士团,说是骑士,其实都是难民,况且敌寡我众,实在不堪一击,来人,传话给杨言,叫他立刻缴械投降,否则大军一到,立刻将他踏为肉泥。”
王凌在一旁劝道:“此人狡猾多端,定夷一战以少胜多,后来又不费一兵一卒生擒纳息公主,不可小瞧了去,我们不如先研究一下地形,布置一下围剿方略再做打算。”
任平先急于在众将面前立威,哈哈大笑道:“我们有两万大军,他才两千人,还研究个什么?要是连这都打不过,我还有什么脸面当这大元帅?传令全军,准备战斗。”
王凌是久经沙场老将,最忌轻敌,然而此时任平先是主帅,苦劝了一会不管用,只得闭嘴不提。
过了一会儿,只见传令兵托着一卷纸跑来道:“回禀元帅,杨言有礼物相赠。”
任平先看看左右,忽然抚掌大笑道:“这小子终于想通了?可惜迟了!”说毕,展开那卷纸看了起来,不看则已,一看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众人见他脸色不对,连忙也凑过头来看,只见那白纸上只写着两个字——“傻逼。”
众将之中,有欣赏杨言作风的人窃笑不已,有担心他的面露忧虑,有憎恨他的咬牙切齿,有嫉妒他的欣然作乐,各个暗藏心思。
任平先气的脸色铁青,将纸撕的粉碎,拔剑喝道:“众将听令,杨言侮辱上司,抗旨不尊,对抗天兵,已是公然造反,我等人人得而诛之,凡斩杨言首级者,赏银百两,生擒者,赏金百两,并以头功申报朝廷,将士们,随我一起杀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将领们虽然不在乎几个钱,但士兵们立刻就红了眼,一时士气大震,喊杀声震天。
不远处一处山脊上,杨言正拿着地图勘察地形,由于最近北境的气温逐渐回暖,冰雪融化,地面显的异常湿滑,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若是穿着笨重的盔甲,跌倒之后若是没人帮忙的话,根本爬也爬不起来。
还好杨言的火枪兵都是皮甲或棉甲护身,穿在身上十分轻巧,不曾有这样的问题。
他看了看地图,只见前面有个小山岗,左右树木繁盛,唯有中间空出来一大片平地,不由得拍掌道:“这地方真是天赐我也。”
说毕,命令士兵们砍树劈柴,将树枝削成尖尖的长棍,在泥泞的地面斜插着,形成密密麻麻的长刺拒马枪,接着火枪兵背靠茂密的丛林,左右两翼斜行展开,与中军形成三股交叉火力。
可想而知,这片布满拒马的空地将成为屠杀场。
宸儿、暖姝、怀瑾、小曼和婉仪等女孩此时也身穿戎装,扮作杨言的亲兵在一旁侍立。
宸儿看了看阵地叹道:“这样一来,果然易守难攻,只是任平先带来的人十倍于我,咱们还是胜算不多。”
杨言笑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也没有百分之百的败算,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就是这个道理,如今我军占尽天时地利,只是因为人数严重不足,差的就是人和,现在就看这杨平先上不上当了。”
“既然知道他要来抓你,为何你不多带点人手出来?”宸儿不解道。
杨言长叹道:“那可不行,除了这个自由骑士团是我一手组建的,别的士兵都是公主的,咱们现在等于是要造反,可不能让贺兰雄抓了公主的小辫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原本我想让你们跟着公主一道回帝都,你们偏要跟来,这下好了,大家一起落草为寇,我做了山大王,你们成了压寨夫人。”一句话逗得众女娇笑连连。火枪兵们闻见主将这边欢声笑语,似有必胜把握,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正说着,有传令兵道:“报!敌军前锋已至十里之外。”
杨言于是收了笑脸,骑马来到士兵们面前,他看着将士们,将士们也望着他,他策马来回奔驰,扯着嗓子大声道:“我嘴巴笨,不会做什么战前演说,只是想再次向大家承诺几点,你们要是战死了,妻儿父母都由我来供养,决不让人欺负了去,你们若是受伤了,不管还能不能打仗,我照顾你们一辈子,若是不幸你我全都死了,咱们也去天堂地狱杀个痛快。人注定是要死的,不过今天死的注定不是我们,而是对面的!我们千里迢迢来到北境,为了平定内忧外患、不惜抛家弃子,不惜忍受风霜雪雨,可我们现在得到的是什么?是背叛!是无耻的抛弃!敢问世间还有比这更无耻的事吗!你们能忍受这样事发声在你们身上吗?让我们拿起武器,杀死这帮狗娘养的!”
杨言每说一句,两千将士就是呼喝一声,最后大家举起火枪,齐齐向天发射,一时枪声大作,每个人眼里都燃烧着战斗的熊熊火焰。“杀!杀!杀!”的呼号声响彻天际。
杨言打马来到高处,展眼望去,敌军骑兵打着“任”字帅旗已经出现在天边,越来越多,最后形成密密麻麻的人海朝这边涌过来。
只见王凌率着一队骑兵当先过来,在阵前徘徊良久,想寻找杨言的侧翼,无奈他的军队背靠狭窄的山岗密林,根本没有侧翼可言,此时已无退路,只能作正面冲击。于是勒马重整队形,对左右喊道:“听我口令,小步前进。”
走了大概数十丈之后,王凌又道:“听我口令,快步前进。”随着马蹄声越大越大,骑兵们越跑越快,直到距离杨军阵前只有五十丈距离的时候,王凌这才高声疾呼:“听我口令,全速前进!”
一时千军万马齐齐奔来,在地面踩出轰隆隆的巨响,如雷贯耳,不过因为速度加快,泥泞湿滑的地面登时让许多马失去平衡,连人带马扑倒在地,瞬间被身后的友军踩成肉泥。
随后大队骑兵一头撞进了杨军阵前的拒马长枪阵之中,斜指长空的拒马枪威力非凡,瞬间贯穿了马脖马胸,随着马的哀鸣声响彻天际,一大群身着厚厚重铠的重骑兵随之滚落在地,或被马尸压住动弹不了,或被后方友军踩死,侥幸没受伤的人,却因为厚重的盔甲和湿滑的地面再也爬不起来,即时暂时被人扶起,也是走一步滑三步,步步艰辛。
然而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人仰马翻之后,候在拒马之后的杨军火枪手终于开火了,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烟雾大起,惨叫声此起彼伏,滚落马鞍的骑兵们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密集的子弹打的趴在地上不敢乱动。
在后方观战的任平先看到这番场景,登时气急败坏,大声向众将道:“所有人马全部上阵!我就不信我二万人马吃不了他区区两千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于是更多的骑兵冲向杨言的阵地,只是这个阵地如同一个瓶口,大量人马堵塞在瓶口处相互推挤着前进,磕磕绊绊的无法将骑兵冲击的优势发挥出来。即便闯入杨军阵地,也因为冲击力度不够,反而被火枪兵的刺刀阵所阻。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杨军火枪手打死的人马堆积在阵地前形成一座小坡,枪管发热,子弹打完,主将杨言突然持刀跃出阵地,对士兵们喊道:“兄弟们,是时候反击了,杀啊。”
杨军将士斗志昂扬,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杀啊!”随着杨言一起陷入敌阵,一柄柄火枪刺刀如同长矛,齐齐扎向正在泥地里挣扎的敌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