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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我定一口榆木的寿材。”
叶欢直接开口说道。在这里掌柜的和伙计是不会主动询问的。
掌柜的一副同感悲伤的表情凑了上了,语气却是很热情,无论什么生意,大清早就有生意上门总是一件愉快的事。
在略感悲伤的气氛中,叶欢和寿材店掌柜谈妥了生意。
长安城来汴州城采购南货的叔侄两人经历千里跋涉来到汴州,叔叔却被冬日的寒气所侵,一病不起,孝顺的侄子请多位郎中看过,银钱将近花净后,叔叔还是撒手而去。侄子悲痛之余,决定回去奔丧,可千里之路,棺椁实在是没法携带,银钱实在是不够。所以在定下棺木之后,就向好心的掌柜打听了一下这汴州城哪里有善人们开办的义庄,把叔父的尸骨暂时安置其中,等将来叔父家人来奔丧后再运回故里安葬。
因为银钱实在是不多了,所以棺板可以薄一些,尺寸可以小一些,但总是要比义庄那些收敛无名尸骨的薄棺好的,不然可是不孝。义庄只要完全不收钱也可以远一些。
好心的掌柜给孝顺的侄子介绍了这偌大的汴州城几处义庄所在,一处在城南,就是叶欢熟悉的徐麻子的工作场所,一处在城东北角,不过这两处义庄可能会收外地客商棺椁寄存的一点香油钱。另外一家在城外,是运河边上的一位善人不忍运河之上来往的商贾旅人客死他乡却无处寄身捐资建了一个义庄。这几年汴州城发展很快,原有的城墙区域已经不能满足不多增多的外来人口的需要,再加上运河码头在城外,所以沿城四周,多了很多的建筑商铺,有些地方比城内还要繁华,那处义庄就在城东的白沙镇边上,倒是不收香油钱的,就是实在是远了一些,不过雇个驴车也就好了。
在悲伤的氛围中,叶欢和掌柜的躬身别过,约定若是取棺材自己会再来一趟,叔父身后事都要自己来回跑的,实在是太忙。
看叶欢远远地走了,掌柜的狠狠的啐了一口,扭头和旁边做学徒的小伙计说;“看到了吗,不孝子都是这些行商们,最是无情无义,叔父故去了,定口寿材百般克扣,就这一百五十文的寿材钱就付了十文,说不定在哪家黑心的店里买到了那些烂木头做的寿材还要来退钱。真是晦气,道义廉耻都是这些行商坏掉的。你娘老子把你交给我,就要好好学手艺,可不能再想着跟着那什么阿四想着跑扬州。去干活。”
小伙计也忙对远去的叶欢做了鄙视状,然后赶紧帮现在刚才起床的掌柜婆娘去把净桶倒掉。
刚才寿材店掌柜嘴里的不孝子叶欢从一家估衣店里走了出来,换了一身青白色的短衣打扮,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看着渐渐升高的太阳,眯了下眼睛,然后融入了来往的人群中。
叶欢下了驴车,利索的付了车老板十个大钱,热情的车老板给这位一路上颇为健谈的首饰铺马上就要出师的现在学徒未来大工匠推荐了一下白沙镇有名的美食,在赶去运河远去扬州做首饰师傅之前可是要好好吃一顿,有个好精神,不然在运河上漂泊多日可不好受。
颇有些自傲的首饰铺学徒未来的首饰大师傅与车老板拱手别过,
然后进了很是有些繁华的白沙镇。
夜逐渐深了起来,镇子北边孤零零的义庄边上的一棵树上,叶欢慢慢探出了头。然后慢慢滑下树,攀着墙边进了义庄里面。
白沙镇算是完全因为运河才兴起的镇子,虽说离运河还是有些远,但在这里建个货仓什么的毕竟比离运河最近的天河镇便宜了太多,什么开支都小很多,所有很多身家不够大关系不够硬的商人们就选择在这白沙镇建了仓库货栈,随之的这个镇子也就繁华起来,
这个义庄是镇里的萧大户捐资建的,这几年萧大户的地皮和宅子都赚了大钱,运河没建时廉价的地皮和宅子现在价钱翻了好几倍,连带着镇上的居民日子也都好了起来。发了财的萧大户不忍自己的乡梓之地路有白骨,就自己拿了大部分,镇上其他几家发财的富户也捐了些银钱,就在镇子北边建了这家义庄。里面有一个无儿无女的一个姓箫的光棍瘸子在里面看着,这种营生不是谁都愿意做的。
今日白天时叶欢在镇子边缘一家食客寥寥的小食档里一边吃着店里难吃的汤饼一边哀声叹气,热情而好奇的店老板忙问小哥儿为何叹气,可是我这汤饼不对胃口?叶欢忙说这汤饼甚好,哀痛以至眼圈微红,言到自己陪堂兄来汴州城寻他未过门的姻亲,谁知道这姻亲两年前搬到扬州去了,不得已堂兄又坐船去扬州去寻,可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怕来回折腾太费银钱,只让自己先留下,谁知道这一去就一个多月了,音信皆无。自己住在城里的大车店里,每日花钱,眼看盘缠将尽,只好出城来码头边看看,一来看看消息,二来看能不能找个活干,谁知道那边天河镇天的人欺生的很,说什么自己来历不明如何,可自己当初从老家长安县出门时当地官差懒就把自己的路引和堂哥的开在了一起,现在堂哥走了,自己去哪里再开路引?处处找不到活儿,后来在码头扛货包时被几个本地的力工揍了一顿,只好就来这个远些的白沙镇看看。
食档老板一下子找到知音似地,大骂那些天河镇的天杀货如何不是东西,不知仁义为何物,好处几乎要占完,完全不考虑作为乡里乡亲的白沙镇群众的需要云云。在谨慎的询问叶欢是不是已经没有吃饭钱而叶欢虽然抠唆但还是拿出了几枚大钱后,表情马上变得更为精彩,各种大骂天河镇的人不是东西,并热情介绍了白沙镇的各种情况,连那个义庄都没有遗漏,因为这可是天河镇那些赚了昧心钱的杀才们所舍不得的大义之举,如此更显得我们大白沙人民的高仁大义。
在食档老板遗憾的表示很想给可怜的少年一份工作可惜店子太小生意惨淡所以只能表示歉意后,少年对店老板一躬到底表示感谢,表示虽不能帮忙,但已经足显高义,在此深表谢意,然后再去镇子里好好看看,相信热情厚道的白沙镇人民一定能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地。然后别过,叶欢进了镇子,开始求职之旅。
义庄里面的庄丁小房子里,睡到半夜的庄丁光棍箫瘸子被一阵奇怪的呜呜声惊醒,然后感到有一阵阵凉凉的风吹过,一下子毛骨悚然。这时就听到似乎有个女声说这里来这里来······
箫瘸子壮着胆子打起一只火把向前寻声音去,能愿意单身呆在义庄里的还是要有些胆量的。当啷,箫瘸子听到自己前面有金属落地声,用火把仔细照去,是一枚闪亮的天授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