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说着就抓起铁战面前的酒坛子,打算给自己的大碗里倒酒。可还没等他开始,那边小戎却急切的向清丽少女不依道:“姐姐,你不是说小孩儿是不能喝酒的吗?怎么潘大哥却可以喝?”
潘云虽然性喜臭美,心思细腻、精于观察,但本性豪迈,结交朋友向来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与朋友共饮须得尽欢。他听到小戎如此说,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省起自己如今身体幼小,倒是和小戎年龄相仿,于喝酒一事上,确需注意。
清丽少女也说道:“公子果然性格爽朗豪雄,只是公子年岁尚轻,不宜如此豪饮,公子若是有此一意,我这里尚有珍藏的桃花酿一小坛,不很醉人,极适合公子饮用。”
未等潘云说什么,小戎却极不快活的说道:“姐姐就是偏心,你那桃花酿向来视若珍宝,从不给人喝,我偷喝两口你都要责罚抄经百遍,现在倒拿来讨好潘大哥,潘大哥便比弟弟得你宠溺,可以喝得?”
清丽少女笑道:“我家小戎这是喝醋了呢!今日你潘大哥重伤痊愈,我们都很高兴,姐姐便允你与你潘大哥一同饮用,你看如何?”
小戎立即露出兴奋神态,拉着潘云道:“潘大哥,你是不知,我姐姐这桃花酿可是取春天桃枝上第一抹粉红入料,加上西域传入的九种异域香料,再添五谷精华,经七七四十九日七蒸七酿而成,酒劲不强,香气却是极浓,喝上一口,便好像飘飘入云,如同作了神仙。”
潘云放下酒坛,接过清丽少女递来的桃花酿,笑问小戎:“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小戎生怕潘云不信似的,忙不迭的抢过他手中的小坛,给潘云满满斟了一碗,然后又给自己满上。他端起酒碗闻了闻,只轻轻抿了一口,接着便仰头深吸口气,摇头晃脑,好像在欣赏悦耳的琴曲。
潘云眉毛微微一动,嘴角露出笑容,然后端起酒碗,向桌上一众汉子与清丽少女主仆二人说道:“潘云承蒙小姐相救,又蒙各位大哥照料,在这里先干为敬。”说罢,他便将碗中桃花酿一饮而尽。
佳酿入口,如兰似麝,桃花香气不浓,却回味绵长,如绕梁三日而不绝的古曲。吸一口气,酒香入腹,一丝丝轻醺上脑,让人如上云端,飘飘欲仙,当真如小戎形容一般。
“好酒!”潘云忍不住赞道。
“嗯,好酒!”他心中的那声音亦同时赞道。
众人见他豪迈,也是心喜,都觉着这个才刚十几岁的小娃娃不一般,不似一般同龄孩子的稚嫩。大家与他同饮了这碗酒,桌上气氛便热烈起来。觥筹交错间,你来我往,都酒气微醺,言语多了不少。
潘云没有理那声音的主人,与众人相谈甚欢,待得大家都微微有些酒意后,他似是无意的问道:“我醒来后,小姐与秦公都曾称呼小子为恩公,这让我有些摸不到头脑,明明是我摔了一跤,你们救了我,怎么反倒称我恩公?”
秦公公与清丽少女交换了一个眼色,由那小姐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那日你从一线天上跌落下来,此时正赶上我与秦公遭遇敌人袭击,命在旦夕。公子从高处跌落,正好砸在那敌人头顶,将其砸晕,我与秦公这才得以逃生,公子说,你于我二人难道还不算有救命之恩么?”
潘云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况,听了也是汗颜一笑,弄了半天是这样救了他们,也真亏了他们重恩情,换做别人会不会当回事都不好说。
听她说到这里,长桌末端那捆在木柱上的老者不乐意了,他挥动手臂,扯得那拴着他的铁链“哗愣”直响。只听他怒意上涌的说道:“哼,周家丫头,什么遭遇敌人袭击?你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唬人的话儿倒是信口就来,老夫几时袭击过你?倒是你想要偷袭老夫,反被老夫识破罢!”
潘云不由得面露笑意的向他看去,只见他此刻沾满油污的胡子根根直立,如同炸开的鸡屁股,有些还浸入了面前的饭盆之中,相当好笑。别人是怒发冲冠,他倒好,怒胡冲饭……
这时他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这位囚徒老者。潘云发现那些拴着他的铁链上,竟附有几道暗黄色符纸。上面的符文他虽然无法看清,可从上面隐隐发出的镇压老者的微芒来看,这必是某种压制老者修为的符箓。
老者见潘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潘云道:“你说你这小鬼,上哪儿玩不好,非去一线天那样危险的地方?你自己找死老夫管不着,可是你却好死不死的掉下来,砸到老子,简直是……简直是……”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简直”了半天,也没找到言语来形容潘云。他说话时手掌一动,带得铁链哗哗作响。再看那铁链从他的琵琶骨穿过,鲜血已经结痂,伤口处却依旧在流出浓水,让潘云看得不由得心下暗生怜悯。
当然,潘云不是什么滥情的老好人,他对清丽少女与老者之间的矛盾并不了解,不知其因果,自然不会胡乱进言求情。
老者怒火中烧,可清丽少女却好整以暇,面上露出淡淡的上位者的清冷,对他说道:“连那样的情形都能发生,可见你天符会早已天怒人怨,天意都不站在你那一边。作为晚辈,我劝你一句,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晁长老还是快些认清形势,早日弃暗投明,将你所掌握的天符会派往朝廷细作的情况全部交代出来,我保证朝廷必会酌情赦免你与家人的大罪。”
老者怒极反笑:“丫头,我老人家要你赦免?当真好笑!反倒是老夫要劝你一句,莫要助纣为虐,帮那昏君于你有何好处?不如交出你盗取的那东西来,随老夫回去受罚,念在你祖父周门主的份上,老夫可为你向长老会求情,给你一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