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清丽少女婉婉说道:“你可知道当年东方宰相未及相位之时,天符会于嘉成六年起事。先皇仁宗皇帝几欲御驾亲征,多亏时任黄门郎的东方宰相冒死以利刃相逼,仁宗皇帝这才收回成命。东方宰相见仁宗终于答应不亲自出征,于是跪地请罪。仁宗以东方宰相忠心为国,不置罪责。东方宰相却回剑斩断自己左腿,以致他此后终生只能拄拐而行。后证明此事确为天符会阴谋,从此,仁宗皇帝终生对东方宰相信任有加,最终得晋相位。东方宰相亦对仁宗皇帝忠心不二,在仁宗皇帝为人所害后矢志为其报仇。他忍辱负重年余,假意投靠逆贼,实则蓄积力量,最终到底手刃奸贼,辅佐仁宗后人即位。”
潘云听得微微震惊,这东方未明可真是一个狠角色啊!
那老者听着也是低头沉思,看来清丽少女的话他也不是完全听不进去。没多大一会功夫,老者抬起头来,看着清丽少女说道:“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那时的东方未明也许确是忠肝义胆,可如今的他却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了。随着权柄日益增加,家族势力日渐庞大,他已经越来越没有底线了。你还以当年的事情来证明他的贤德,这就好像嫦娥奔月、夸父追日的传说一样虚妄。
在这些事情上面,你也就不必与老夫做无谓的争执了,我们彼此都清楚,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说完,便似乎失去了与众人辩驳的兴趣,默默的垂下头,任由众人再说什么也不回应了。
他这一表现,让众人意识到在这里与他争论此事毫无意义,便不再理他,转移话题谈论起汉国天子登基,意欲增添后宫,并从中选后一事。潘云亦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听到传言说汉国新皇登基,摄政王大司马权倾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新皇即位很快就得选后,大司马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汉国皇帝,可又苦于不能明言。他竟想出馊主意:四处寻访适龄女子,被他寻到便利用种种关系手段,通过威逼利诱,阻挠这些普通家庭乃至下等官员家的女孩嫁入天家,好让他的大计得逞。席间,众人无不笑他庸人自扰,若是皇帝不喜,就算他女儿生得如花似玉,不是照样不会得宠?只平白作了恶人。
秦公公却说你们不懂,如果这位大司马能够将女儿嫁给汉帝,那么他们家族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只要他成功,他的女儿肯定不可能只是妃嫔,必定会入主后宫,将来要是生得一儿半女,那么他们王家的家势便几十年无忧了。
众皆哗然,这才明白官场中人的弯弯绕,无不赞服秦公公懂得多、看得明。秦公公只是淡笑,嘴里连道不敢当,可其得意之情却已溢于言表。
潘云留意到大家在谈论这些话题的时候,清丽女孩只保持淡淡笑容听着,一直并未插言。他观察细致,从她的表情神态中,竟隐隐看出一抹忧色,只不知是对那位大司马之女生出同情怜悯之心,还是对那老者的话语殚心竭虑。
潘云少言多看,将桌上众人神态举止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对面前这些人有了初步认识。
由于有了方才那老者的一番话,众人谈性终究是淡了许多,虽然已转移话题,那老者也知趣不再说话,可席间也再无之前的热闹,这一餐又吃了一会便草草结束,众人自然算不上乘兴而归。
餐后,清丽少女和众人一齐将潘云送回他的房间,又聊了一会众人才依依离开。清丽少女留下他和小戎,对潘云说道:“公子,无衣之前一直未将真实姓名相告,实是有难言之隐,如今我已想通,便告知公子似亦无妨。
小女母家姓周,外祖父便是那晁候人口中的周掌门,是血符门外门的掌权人。不过现在……”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长叹一声,才继续说道,“已经为奸人所害。无衣这次便是逃离血符门,准备回归家族了。”
潘云心中暗道:原来她叫无衣,这名字倒也风雅,似乎出自诗经。只是他自问不擅附庸风雅,对其原文并不记得。知道了她的名字,潘云明白自己与她走得又近了一步,心中喜悦,面容却依旧平静,他知道她还有下文。
果然,只听无衣继续说道:“前日无衣曾过问公子家世,公子却并未回答,回头想来,那时是无衣唐突了。不过无衣也是关心则乱,实不相瞒,无衣母家姓周不假,可事实上,无衣的父亲倒是姓北冥的。”
她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言,目光充满期许的望向潘云,似乎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她心中渴望得到的答案。
然而她失望了,他面上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神态亦十分真挚的说道:“小姐想是误会潘云了,我是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什么北冥家主的。”
她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神态中找出他说谎的证据,可她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因为潘云这句话说得比珍珠还真:他父亲虽然曾告诉过他一些北冥家事,可他自小在外长大,从未回过家族,更遑论什么认识北冥家主了。
无衣显然对他的话还是将信将疑,因为他手中那五棱精金符玉做不得假,除了北冥家嫡系子弟以外,是没有人有资格配备的,就连她这样的旁系子女都不行。
二人互望了一阵,潘云眼中那炽热的火焰却烧了起来,倒望得无衣有些诧异。在她心目中,尽管他表现比外表成熟许多,可毕竟年龄与自己的弟弟小戎十分接近,只当他是个孩子,却从未曾想在他眼中竟会射出这样的光芒。
她有些羞恼的别过头去,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看人?倒似一些登徒子一般!”
潘云心里想说“那小姐希望潘云怎样看你?”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样说就太过于唐突佳人了,他和无衣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近,这样说只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