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梁城。
虽然早已入春,但是春暖乍寒,早晚时分人们依旧需要穿上厚衣。
然而此刻,在城中陋巷,却有一名衣衫单薄的少年正在小跑着,他身材瘦小,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但十分干净,脖子上挂着一枚青玉葫芦,随着他的跑动跳跃不已。
他的口鼻中呼出层层白雾,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凝出。
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五官俊秀,双眼明亮灵动,脸上丝毫没有穷苦人家的凄苦之感。
他望着陋巷尽头,那里通向大梁城最繁华的商业大街,也是少年赖以生存的地方。
距离陋巷尽头越来越近,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之色,猛然加速,一头扎进了眼前的明亮之中。
喧闹声轰然入耳,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大街。
少年并未停步,身形闪动间,就钻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多时来到了一座破败的道观门前。
这座道观没有名字,而且占地不大,只有两进院子,前面是正殿,后面是道人居住的地方,只是久已无人,里面杂草丛生,房屋都已倒塌,就连大门也是摇摇欲坠,腐朽不堪。
据传说,这座道观是仙人所建,所以官府才下了一道命令,严禁任何人进入,防止道观被破坏。
于是,道观被保留至今,在这繁华大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管他前生今世,与我何干。”少年站在道观门前,脑海中却不止一次的回荡起这句话,让他心生疑虑,不得而解。
“卫胥,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道观门前蹲坐着十几名成年男子,其中一位年轻人满脸微笑,向少年打着招呼。
“肯定是想媳妇想的,昨晚没睡好吧。”另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打趣道,引起其他人的哄然大笑。
“李大叔,就你话多。卫胥,快来我这坐。”年轻人嗔怪一句,继续招呼道。
名叫卫胥的少年微微一笑,也没理会中年人的玩笑话,径直挤过人群,来到年轻人身边。
“今天生意怎么样?”卫胥刚刚蹲下,就冲年轻人发问道。
“不怎么样,已经半个时辰了,一件活也没有揽到。”年轻人郁闷的说道。
道观虽然早就没了原来的用处,但是因为地处繁华,时常会有商人需要临时雇些苦力或者帮手,便有城中闲人聚集在这里,希望能混口饭吃。
卫胥就是其中一位。
此刻,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蹲坐在道观门前,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目光不时的落在从旁边经过的人身上,闪动着期盼的神色。
而在他周围蹲坐的成年男子,却是眼神呆滞,只是在有人驻足的时候,才会转动一下,流露出一点生气。
大梁城,位于大商国西部中央位置,周围是千里沃土,数条官道以大梁城为中心蔓延出去,四通八达,其中一条官道更是直通大商国都。
交通便利以及地理位置的优越,使得大梁城几乎成为了西部最重要的城市,无数商人盘踞于此,也给这里的人们带来了许多生存下去的机遇。
卫胥刚刚蹲下片刻,就有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大街的一头传了过来,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带着期待的神色。
大街上出现了一顶双人抬着的轿子,轿夫满脸是汗,却仍然步伐飞快的跑动着,看样子正是朝着道观走来。
果不其然,轿子在道观门前的空地上停下,轿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位二十左右的妙龄少女,眉目如黛,眼波似水,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整齐的散落在身后,身上穿着一件水绿色薄纱丝裙,上面绣着片片翠绿叶子,更加映衬的少女如人间仙子。
少女刚一下轿,道观前便有几个反应快速的人,猛地弹起,眼中闪动着热切的目光,窜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疯狂人群,少女秀眉微蹙,腰上一面洁白玉佩白光一闪,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少女为中心,向前席卷而去,刚刚窜出的众人顿时觉得恶风扑面,立刻被一股大力弹出,摔倒在地上,“哎哟”之声不绝于耳。
其他反应稍慢的人并没有被这股力量影响,但是一见少女所为,脸上立刻现出惶恐的神色,纷纷纳头便拜,口中不停的喊道:“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自古以来,大商国便是求仙之风蔚然,无数仙人在这个国家开宗立派,收罗弟子,就连市井之人都有所耳闻。
据传仙人都拥有种种匪夷所思的法术,可移山倒海,飞天遁地。
他们在大商国的地位也是无比尊贵,就连大梁城那些世家中有几名弟子会得一式半招的仙家法术,就被城主视为座上宾,出入都是鲜车怒马,丫鬟成群。
虽然这些目不识丁的粗鄙大汉分不清眼前女子与那些传说中的仙家究竟有何区别,但在见到女子施展出的诡异手段之后,依旧激起了他们的敬畏之心。
道观门前的混乱让少女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她的目光扫过面前众人,透出失望神色。
“咦,”其中也在跪拜不止的卫胥却引起了少女注意。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开口相问,声音如出谷黄鹂,清脆动听。
虽然卫胥一直低着头,但仍能清楚地感觉到少女的这句话问的是自己。
他不敢抬头,只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稚嫩:“回仙子,小人名叫卫胥。”
“卫胥?”少女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家可还有什么人?”
“除了小人之外,家中已经无人。”卫胥回道。
“那你今年多大了。”
“回仙子,小人今年十四。”卫胥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又担心少女会因为自己年龄小而不雇佣自己,他抬起头来,少女的娇美容颜让他微微失神,但是顷刻间他的双眼又恢复了清明。
“仙子,您别看我年纪小,可我有的是力气,而且我能吃苦,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您就雇了我吧。”卫胥焦急的说道,努力的挺起胸膛,装出一副成熟的模样。
少女本来只是随意问询几句,心中并没有打算雇这个身材瘦小的少年,然而少年在抬头时失神又瞬间清醒的表现,让少女心中一动,便有了计较。
“我的这件事既不脏也不累,如果成功,也许你会得到一场大造化,只是会吃些苦头,你可愿意。”少女微笑着说道。
“吃苦我不怕,只要有工钱拿就行。”卫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咧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那就好,”少女点了点头,说道:“你跟我走吧,事成之后你可以得到五十两纹银的酬劳,怎么样,还满意吗?”
五十两!纹银!
远远围拢在两人周围的其他闲汉瞬间炸开了锅,大家再也顾不得少女的威严,纷纷又向前挤去,嘴里还不停的叫喊着。
“仙子,仙子,你雇我吧,我比那小子强壮多了,我只要四十五两银子。”
“雇我雇我,只要四十两,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仙子,我读过两年书,知书达理,不像他们似的粗鄙不堪,最重要的是我便宜啊,只收您二十两银子,您就行行好,把我雇了吧。”
“好小子,敢这么编排爷爷,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来呀来呀,今天不打的连你妈都认不出来,小生跟你的姓。”
场面立刻闹闹哄哄,一片混乱。
“鼓噪!”少女秀眉一挑,手掌微微扇动几下。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响声,正在抓挠推搡的数名汉子,纷纷在空中打着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鲜血喷了一地,还夹带着几颗微黄的牙齿。
“谁敢再大吵大闹,我立刻取了他的性命。”少女冷冷说道。
少女话音未落,周围就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就连地上躺着的人都捂着嘴,忍着疼痛,不敢发出声来。
这时,他们才又记起眼前的少女是身份高贵的仙子,真要一怒之下把他们打杀了,恐怕官府没有一个人会为他们出头。
“跟上我的轿子,要是跟丢了你就自己回家吧。”少女没有再理会周围噤若寒蝉的众人,只冲卫胥嘱咐了一句,便转身回到了轿子上。
轿夫一声吆喝,抬起轿子飞快沿着原路返了回去。
此刻,卫胥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五十两纹银,恐怕自己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啊,真是老天有眼,今日让我遇到了大财主。
眼见轿子越走越远,卫胥赶紧冲天拜了拜,又跟刚才说话的那名年轻人递了个眼色,便向轿子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