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点心眼瞒不住我。”李悉达俯视田郁光,侃侃道来:“就我踏入这大农司府外长廊之时,我就察觉到了不对,一般官宦之府门口不说有侍卫看守,也定有家丁巡视,可你大农司府却没有,而我二人来此动静却也不小,你府家丁却足足拖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出府查看,我如果所料不错,你早就料到我会来你府上,之前那段时间你在默默观察吧。”
此刻,跪拜在地的田郁光内心一惊。他本以为李悉达方才是虚张声势,为了让自己说出秘密,可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太过自信,而同一时间,他也在暗自心惊,啧啧感叹李悉达的观察之仔细,心思之聪睿。
注意到田郁光神色的变化,李悉达略有满意,便决定趁热打铁。
“也许你先前听说了我要来的消息,但你并不笃定,你知听得坊间传讯,对我个人却无甚了解,所以在确定是我本人之后,决定试探一番,看我本人是否与传闻属实,你打着你的小主意,可谓是心怀鬼胎,你为自己留下了不知者无罪的后路,即便我个人不济学艺不精,在争执中受了伤,你当也不会受到追究,你也许会认为我爱惜脸面,不会把此事声张出去,又或许你身后的人会为你摆平一切,再加上我刚刚说的‘不知者无罪’这样的免罪金牌,你就更加笃定我不会治你的罪……可你的算盘打错了,在国家利益面前,我个人信誉算不得什么。于公,你私吞粮草军饷,延误军机,在将来恐有陷我吠陀于倾覆之灾,我本该治你死罪!”
李悉达的宣判犹来自九幽地狱的呼唤,让田郁光如坠冰窟,先前的气度与自信骤然崩塌。
“殿下,罪臣知罪,还望饶命,饶命啊!!”在死亡面前谁也无法从容不迫,尤其是田郁光这样的高位者。
“可本王子今日心仁,当给你一个改过从良的机会。”李悉达话锋一转,是疑是给了田郁光一把救命稻草。
“王子请讲!”田郁光立刻道。
“立刻开放粮仓,救济城中百姓,并增加对守城将士应有的响银。”李悉达声音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好好好,罪臣一定照办。”在生死面前田郁光顾不得其他。
“再者交代你背后的主使是谁?”李悉达又道。
可谁知,刚才爽快答应的田郁光在面对这一要求时,却产生了迟疑。只见他神色不安,似左右为难。
“怎么?这有难度?”李悉达居高临下道。
“我没有幕后主使,此事乃我一人所为。”田郁光似下定决定,当即一口咬定。
“什么?”李悉达略有些意外,其神色微微不悦,道:“到了此时你还隐瞒,你可知此事后果?!”
“此事乃罪臣贪心欲念所致,几陷吠陀苍生于水火,罪臣死不足惜……”田郁光似乎在挣扎。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李悉达的声音渐渐和缓下来,“以你之本性,本该一口咬定幕后主使,却临阵反供,这当不是你的作风,看来这幕后之人手中持有你所珍惜的东西。”
听闻到李悉达的话语,田郁光俯跪在地的身躯竟微微颤抖起来,当中的情绪里的悲怆也许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
李悉达眼神一瞄,就看到一个容貌娇美的夫人带着一个瓷娃娃般的女童,在远处木柱后面悄悄观望着。
“看来这就是他所珍重的。”李悉达深深看了田郁光一眼。
“你起来吧。”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田郁光上方传来,他知道这是李悉达的声音,心里纵有疑惑,可也不敢违逆李悉达的命令,身形便也站来起来。
“现在,你仅需完成前一个要求。”李悉达眼中流动着波光。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仅留下一脸惊讶的田郁光。身侧的呼察太监也便追上李悉达的脚步,与其一前一后,抵足而行。
“殿下。”呼察太监叫了李悉达一声,却没有了下文。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没有刨根问底,寻出真凶对吗?”李悉达走出宅院,转身看着他道。
老太监呼察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以他的观察和见闻,倒可知道这田郁光不是个硬骨头,兴许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若是给点很颜色,说不定就能套出幕后真凶。
“这田郁光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或许只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可他却有他所珍惜的,那些他宁愿付出生命代价,所不惜留存下来的东西。”李悉达目中充斥着柔和与坚定的光芒,“这才是他所坚定的,能让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悍不畏死的原因。”
呼察太监听了他的话,似乎受到了触动。可他仍不不明,李悉达为何不再追究,反而放纵其逍遥法外,这与他一向做事风格不符。
“殿下,您有这诚善之心,老奴心感臣服,可是您若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助长了其幕后主使嚣张的气焰啊。”呼察的分析很有根据。
“伴伴,您说的我已料到,我此举并不是出于怜悯,一时心存仁善放任自流,而是有着我的打算。”李悉达简略解释。
“殿下,老奴明白了。”呼察已逾六十,早已是人老成精,自然心思玲珑一点就通,再者由他照顾李悉达长大,对李悉达了解至深,自然明白李悉达此时的打算。
“有些事情可以早做打算了,以免到时贻误时机。”李悉达喃喃出声,转而立刻对呼察道:“伴伴,快快传我命令,明日大军开拔,出城破敌!”
“殿下,您认真的?”呼察明显震惊。
“是的。”李悉达肯定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