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身上腾起一片赤光,脚底太极图案越发明亮,双掌啪的一声合拢,咬牙道:“与其跟你去天武城受辱,还不如拼死一斗!”说完面容一凝,现出一股毅然之色。
黑衣男子在他身上打量一番,缓缓道:“既是如此,那便如你所愿。”身上那股一直深敛的宏大气息陡然放开,双手举起向两侧轻轻一挥,顿时左手腾起一团氤氲水气,右手迸出大片灰色电光。
岳无信眼中一沉,低声道:“两遁齐施?”当即凝神静气,心中太玄心法飞快运转,将头顶灵府中刚刚蓄满的灵力竭力炼化为自身元精。虽然临阵磨枪,但多一分元精便多一分威力,此时心知已是难以逃脱,只得拼死一搏了。
黑衣男子见其站立不动,知其正在默运功法,于是当先出手,左手向前挥出。那团氤氲水气顿时如一道白练般飞射而出,向院落四个角落远远兜转,飞快化为一团长长云气,如玉带般飘在半空。
岳无信心中一凛,那篇万字心法中的数段楷文从心间飞快流过,已知其是何术法。当即深吸口气,整个身心全神贯注,手中法诀一变,一段熟悉之极的道诀在心中飞快祭起。
顿时识海中那枚黑色太极缓缓旋转,同时一道粗大如柱的赤色霞光从掌心豁然腾起,一个闪动化为一面数丈大的太极浮光悬在半空。而阴阳两个极点处更飞出数个明灭不定的八卦卦爻,在阴阳两仪上放出道道异色光芒,让整个太极罩上一层玄妙气息。
黑衣男子似是有所感应,眼中滑过一丝异色,淡淡道:“玄天乾坤道。。。”右手往身前一挥,灰色电光噼啪数声,化为数个半尺宽的耀眼雷球凌空漂浮。片刻后黑衣男子手指连弹,灰色雷球嗖嗖数声,如一道道电光流星般向前直射而出。
但对面岳无信双眼呆滞,脸上现出一片惊异迷惑之色,却是毫不招架,只望着眼前太极浮光一阵出神。
此等从太极浮光中化生出八卦卦爻异象,乃是玄天乾坤道第一层功法大成之象,但自己修炼此法明明方才一月,昨日与段罡试手时也未到此地步,为何一日后突然功法大进?实在难合情理。于是当即凝神思索,竟忘了自身所处。
灰色雷球来势极快,转眼已到其身前三尺之处。黑衣男子眼中一凛,不知其为何既不招架也不躲闪,心中也满是疑惑,不禁摇头无语。
但他此次前来所奉之命是将此人活捉,眼见雷球便要击在其身,当即右手挥出,便要将雷球召回。
不过正在此时,岳无信脸上忽然现出一丝欣喜,眼中迷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乃是一片明悟喜色。
回过神来见到眼前光芒闪动,立马双目一凝,双臂在胸前虚抱成圆,隐隐合成太极之形。
原本悬在身前的那面赤色太极浮光忽然间光芒大亮,八枚卦爻在上面来回飞舞不休。尤其是那枚震卦卦爻,放出道道殷赤豪光,将整面太极浮光映照得如同燎天烈焰。
黑衣男子一愣,右手顿时停在半空。只听数声咔嚓裂响,灰色雷球尽数撞在赤色太极之上。顿时大片灰色电光骤然爆开,化为无数道细小电弧击在浮光之上。
赤色太极一阵摇晃,那枚震卦卦爻忽然一分二,二分四,转眼也化为无数个小小卦爻,与袭来的细小电弧一一对撞,双双消于无形。
半空中顿时响起一阵密实无比的噼啪声响,转眼间数个雷球所化电弧便消弭殆尽,而赤色太极仍是完好无损,且越发凛然生威。
黑衣男子虽然蒙住头脸,但此时眼中现出一丝讶异,低声自语道:“左弦不是说此人道行一般、天资不高么?怎地拜入太玄门不过短短一月,便已有了这等功力?”
片刻后轻摇下头,目光一抬道:“如此倒值得好生出手。。。”说着身形一晃,竟又消失不见。
对面岳无信见此,顿时忙从方才的一阵暗喜中回过神来,心中一沉向周围飞快扫去。
只见黑衣男子身形全无,偌大院落中除了他站在一角,只有头顶那片白色云絮笼罩其上。于是略一沉吟,腰间锈蚀黑剑无声无息飞至脚下,方一踏上便疾速腾起,在半空中飞快兜转。那面太极浮光也跟随其上,在他双手一举下向头顶云絮狠狠击去。
黑衣男子所使这招潜龙隐,乃是奇门云遁修至大成后方才可修炼的几种神通之一,可将施法之人身形悄无声息间隐匿无踪,用于偷袭逃遁最好不过。岳无信在那篇万字心法中早已见过,过往也曾勉强一试,却发现其修炼极难,尤在玄晶冰魄之上。而自己修为也远远不够,于是试了数次毫无进展后便再未试过,不像玄晶冰魄在一番苦练后还能堪堪修至小成。
故而方才一见黑衣男子使出此法,便知其修为之高远非自己所能匹敌。方才虽然因体内陡生变故,所使功法威力大增,将其雷球轻易接下,但两人间道行之差却非因此有所改变,所以只求能脱开暂避。
赤色太极去势如电,嗤啦一声轻轻击在头顶云絮之上。光滑无比的白色云絮中顿时涌起一团团四散云气,如一面白色绸缎般裂开一道长长裂缝,远远露出外面幽远星空。白色云絮看似轻薄,不想竟有数十丈厚。
岳无信眼中一喜,心念微动间胸口灵府中腾起一股精纯灵力,顺着双脚向锈蚀黑剑猛注而入。
黑剑微微一震,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黑线残影,往头顶裂缝疾射而去。
不过眼见便要脱困而出,突然斜刺里飞出一团黑沉沉物事,正好挡在裂缝之前,居高临下向黑线当头压来。
岳无信嘴角一撇,眼中滑过一丝厉色,脚下黑剑丝毫不停,又一个太极浮光从手中飞出,径直飞射向前。
片刻后一声脆响,赤色太极如纸片般被撞得破碎四散。沉黑物事来势不仅毫无受阻,更似快了数分,似有万钧之力笔直落下。
岳无信一惊,尚未看清来者何物,便觉胸口一闷,随之一阵剧痛转眼传遍全身。更为心惊乃是,两处灵府中大片灵力猛然外泄,从胸口处直涌而出。连锈蚀黑剑中的灵力也竟倒流而回,飞快流出体外。
黑剑中灵力本就不多,片刻后便一扫而空。岳无信又惊又痛中只觉脚底一空,锈蚀黑剑向下直直掉落,自己身在半空,也如断线风筝般一落而下。
只听一声闷响,一人一剑几乎同时着地。岳无信痛哼一声,张口喷出一口乌血。那件沉黑物事仍牢牢压在胸口,但此时周围一片黑暗,难以看清其为何物。
不多时头顶云絮散开,淡淡星光下那名黑衣男子在身旁现出身形。眼中平淡泊然,似是刚才并无斗法般轻手一招,压在岳无信胸口处那件沉黑物事倏地飞起,在半空中滴溜溜一转后变小数倍,飞快钻入袖中。
岳无信只觉身躯一轻,一直外泄不止的体内灵力终于停歇。略一内视,不仅头顶那处新辟灵府中灵力耗竭,胸口灵府中苦炼数年的精纯灵力更虚空大半。而散于体内各处的自身元精虽还剩下不少,但此时胸口剧痛,四肢麻软无力,再也难以施展功法。
黑衣男子看他一眼,手指向他轻轻一点,那条一直漂浮四周的云气玉带飞快落下,几个缠绕后将其牢牢裹在当中,连双眼也通通遮住,只剩下口鼻在外。
岳无信眼前一黑,不由心中一寒,一股绝望从心底油然而生。且不说外传孟氏神通将被其如何施法,便是尊仙堂对叛逆之人如何处置也已早有耳闻。想到自己一心向道,自从决心修道以来,从无懒惰懈怠,无日不在勤奋修行,后又拜入太玄门这等修道巨派,为何却仍逃不过道消人亡之命,实在难以接受。顿时先前远望北辰峰时那番心绪重又用上心头,一时间心怀惨淡,思绪如潮。
此时眼不能见,只听得旁边一声嗡鸣,随后身躯挪动,似是放在某物之上。紧接着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自是飞往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