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弗理卡德勒的讲述,图勒拜克默然不作声。
自从黑风寨帮助“处理”了勒费罗伊的势力之后,卡德勒开始收拾起“轩尼诗小子”帮会的内部。他隐忍了近10年,平日里一直在装孙子,现在总算是翻了身。
“轩尼诗小子”历经七代人,可以说与东部数郡各种势力盘根交错,内部也分成了若干不同理念诉求的派别。卡德勒努力地拉拢着中立派,打击着敌对派别。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并不是杀几个或者杀一批人就能够解决的,卡德勒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最多半年就能掌握整个帮会。
可惜蛮族的入侵打乱了一切,卡德勒把因陀罗郡内的各派人士拉拢安抚完毕,就被蛮族阻断了北往占陀罗郡、维陀罗郡的道路,消息传递很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前往北方了。
快一个月前,蛮族大军闯进因陀罗郡,他也被困在了泰莱城内。等到蛮族四处劫掠,他贿赂了城守官,半夜带着人手偷偷出了城,回到了城外的秘密据点,一座小山包围的庄园。
卡德勒一面派人四处联系手下,一面侦查着蛮族的动向,他作为一个正宗的诺多人,同时也是萨里森王国的子民,看着蛮族肆虐着自己的家乡,屠杀着自己的同胞,残存的良知让他无法坦然面对。
想到黑风寨一帮山贼都敢跟蛮族对拼,大家都是亚社会分子,难道黑帮的爷们儿就比不上一群农夫出生的山贼吗?他知道以自己帮派的实力,不可能跟蛮族正面拼杀,但是骚扰一番,比如在井里投个毒、烧毁草料什么的,也还是可以的。
大约十天前,卡德勒派出联系其他帮会主管的人有几个没有及时回来,这几个人都是左右摇摆、在半年前的会议上支持跟薛勃彻王国合作的,只是卡德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搞定了几个主要话事人,他们也立刻跟着服了软。
卡德勒暂时放过了他们,但是这一次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马上下令庄园内戒备,他觉得这几个人可能在密谋着什么。四五天前,一支蛮族骑兵突然出现在了庄园外十多里处,很明显是冲着卡德勒而来的。
卡德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人出卖了自己,打算彻底投向薛勃彻人了。他当机立断,带领着手下从秘道逃走,顺便一把火把庄园烧掉了。
他带着手下一百多人,找到了升职后外派的皮坦纳,一合计,现在那些帮会的主管们都不敢相信,除了因陀罗郡南方,只有那里有支持卡德勒的人。可是南下的道路被蛮族彻底堵死了,无计可施之下,卡德勒想到了图勒拜克,他觉得这个山贼首领还是挺讲义气的,双方合作很愉快,而且黑风寨一向是拿到钱财就办事,两家也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最关键的是,黑风寨不可能出卖自己,因为他们已经把蛮族和萨里森王国官方得罪死了。
图勒拜克对此很是无语,他觉得自己做山贼很失败,居然令一个黑帮头目都觉得可靠,他可不是做慈善事业的,山贼嘛,可不是靠义气存活的!
图勒拜克端起冰酪吃着,他不吭声,几个作陪的山寨头领也不吭声,乌鲁切里西笑着请卡德勒等人品尝冰酪,他知道图勒拜克是在等卡德勒自己提出条件和报酬。
卡德勒显然很明白,世间是没有请人帮忙却不掏一个子儿的道理,他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说:“只要首领帮助我铲除这些投靠异族的混蛋,‘轩尼诗小子’以后唯黑风寨是命!”
图勒拜克依旧不吭声,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冰酪上的水果,卡德勒笑了笑,说:“蛮族肆虐,后面还跟着薛勃彻人,以萨里森王国的实力,东部这几个郡是保不住了,鄙帮会显然也将失去存在的土壤,‘轩尼诗小子’数百年的清誉不能断送在几个背叛民族背叛国家的杂种身上,我现在身无长物,只愿在首领身边做一小卒,他日首领能帮助鄙帮铲除那几个杂种,我帮会将全力支持黑风寨的大业!”他看了一眼乌鲁切里西,说:“诺多人复国的愿望,我代表‘轩尼诗小子’帮会全力支持!”
图勒拜克愣住了,帮助卡德勒不是不可以,关键是看对方能够给出多大的筹码,现在卡德勒简直是把全部身家都押了上来,他一时有些犹豫,不由得看向了乌鲁切里西。
乌鲁切里西笑呵呵地说:“帮主愿意投奔我黑风寨,共襄大业,小寨荣幸之至啊!”他看着卡德勒身后,那几个跟随卡德勒而来的黑帮头目并无异议,显然是此前就商量好的了。
对于卡德勒看出黑风寨支持诺多人复国的事情,他也没觉得惊讶,事实上,在黑风寨之前,他看好的那些人,有几个就是维陀罗郡和因陀罗郡的领主,想来这些人也是黑帮中的一员,那么卡德勒知道这个近乎于公开的秘密也就不值得惊讶了。
图勒拜克想了一想,也终于想明白了。看来“轩尼诗小子”和卡德勒与他对目前和将来的局势的看法一致,都认为东部将陷入混乱,薛勃彻人是不可能放弃这个夺取土地和人口的大好机会的,萨里森王国已经无力阻止在东北发生的这一切,国王想必也会拼了命地保护中部和北部的几个郡,因为这可是克莱帕托尼四世最看重的地方,也是他萨里森王族起家的“龙兴之地”。
那么对于诺多人聚集的东部,以现任国王的个性,很有可能会暂时放弃,而“轩尼诗小子”帮会与其说是一个黑帮,不如说处于黑道向白道洗白的途中,他们能够存在,所依靠的是各地领主、贵族、大地主、大商人的实力,而这些人在法理上属于萨里森王国赋予权力,一旦变了天,那么未来就不可预知了。
卡德勒选择投靠黑风寨,大约也是看清了未来,他的态度是反对蛮族和薛勃彻人的,一旦东部落入薛勃彻人手里,他的下场可想而知。黑帮的势力再大,显然也是不可能跟一个国家的暴力机器对抗的。所以卡德勒的这一次投靠,与其说是看好黑风寨的前途,不如说是没有其他办法下的无奈选择。
图勒拜克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想明白了这一切,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论是乌鲁切里西、泰赤乌托哈提还是眼前的弗理卡德勒,似乎一开始并不看好自己的黑风寨,只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找到了自己,这让图勒拜克有些厌恶。
他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毕竟还是黑风寨没有显现出足够的实力,不可能要求别人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他笑着说:“卡德勒帮主来投,我黑风寨上下自然是欢迎的,只是你说要做一小卒,我可不敢这么干,哈哈。”
他看了看乌鲁切里西等头领,说:“以我看来,卡德勒帮主做我山寨一名头领是大材小用了,暂时就委屈一下,也来坐一把头领的椅子吧!”
他顿了顿,笑着对多斯皮坦纳说:“皮坦纳很有本事,我曾经招揽过他,可惜卡德勒帮主的魅力更大,这一次既然诸位愿意前来,皮坦纳也做一名头领,就当兑现当初的许诺吧!”
卡德勒笑着说:“首领大人,既然我是咱们黑风寨的一份子,就请不要称呼我为帮主了,您直接叫我名字便是了!”皮坦纳脸上倒是有些羞愧,他单膝下跪,深深伏身一拜,图勒拜克连忙使劲把他拉了起来,笑着说:“上次错过兄弟,这一次可不会再错过了!”
他对皮坦纳的任命倒是让跟随卡德勒而来的其他几名黑帮主管脸带艳羡。图勒拜克等皮坦纳再次落座,说到:“卡德勒头领的事,咱们山寨一定会办成的,只是目前的局势,恐怕这件事要慢慢来!”卡德勒也没希望黑风寨答应后就立刻出兵,那样完全是以螳臂当车,点点头说:“感谢首领深明大义!”
卡德勒和他的手下在黑风寨休息,同时四处参观学习,慢慢适应黑风寨的环境和氛围,要融入其中,这是一个过程。
就在八月初,蛮族大军从因陀罗郡撤回北方了,据因陀罗郡传来的说法,是蛮族在郡内处处受到抵抗,不得不在谢瓦纳兹伯爵以及各位领主的顽强打击下退却。图勒拜克看到盖苏力克送来的情报时,恶心得直想吐,根据情报,蛮族士兵因为来自气候凉爽的北方草原,不适应越来越靠南方的炎热气候,再加上抢劫得来的东西太多,于是满载而归,准备回到占陀罗郡避暑。
根据斥候的回报,蛮族抢劫来的货物装满了近千辆马车,粮食金钱各种物资,当然少不了诺多族的女人,前后连绵,甚为壮观。图勒拜克很想把火药作坊的火药全部拿出来抢一票,最后还是忍住了。蛮族的大军就紧紧跟随在车队左右,派出的军队甚至深入官道两侧的森林数十里,防守实在太严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