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躺草席上,盛夏的凉风透过草屋的缝隙吹进屋内,吹拂在他身上。感谢这凉风让他免受蚊虫的侵害。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不能安稳的入睡…
门外传来细微的交谈声,那是他父母的声音。
“你不能这么做,他跟我们一起生活五年了啊!”母亲发出微颤的声音。
“不这么做!不这么做我们也养不起两个孩子啊!”
“那就没有要收养他的人吗?”
“这孩子天生的怪力都吓坏别人了,你说有吗!”
“但是…”
“不要再说了,现在一切都以你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你要知道,他才是我们的骨肉”
父亲特意压低了声线……
他不知道父亲到底要做什么,但父亲那句养不起两个孩子啊,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开始颤抖,盛夏的夜晚,他却躯弯着身子…一整夜未眠
翌日
父亲来到他跟前,伸出手对他说道:“来帮我一起去采些药。”
这容不得他拒绝的口气让他第一次感觉父亲是如此的可怕,昨晚父母的对话始终萦绕在脑海。手汗开始加速分泌、呼吸开始不允。
“快点!”父亲急促道。
“是。”他缓慢地伸出手搭放在父亲的手上。
就这样他被牵出了家门,绕过小路,走进了大山。
一路上父亲没有说一句话,他也默默的任由父亲牵着。
他不知道父亲到底要去哪里,所谓的采药为何没带药篮子,这些他都不敢问,他害怕自己脑海所想的会变成现实。
“领野,认识这里吗?”这是父亲出门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不认识!”
得到回答后,父亲点了点头,随后松开牵着领野的手。
“走了这么久,累了吧,你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去那边看一下。”
不等领野反应,父亲毅然决然转身即走。
“我没事的,不用休息的,父亲!”
“是吗?”父亲回身看向领野,稍加思索道:“前面有点危险,所以你先在这等我!”
又是命令般的语气
感受到父亲强硬的态度,领野默默地点了点头:“好的!”
“嗯。”父亲再次转身离去。
“父亲…”
“又怎么了?”
当领野凝视父亲的面孔时,那坚决的眼神及绝情的面容,让他彻底地明白自己的挣扎是多么的无力,又似乎在不停地诉说着: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们的缘分也到此结束了。
“小心点!”
原本所有含泪的央求都将由情而发,叙述起五年的亲情。但一眼拒人于千里之外父亲,让所有的情绪化成了一句寻味又平常:小心点。
“嗯!”
领野抿起嘴,目送着父亲离去,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于眼眸,父亲也不曾回头。领野静静地站着,站到了麻木,站到无力而跪地,时间一趟而过,父亲没有再回来。山野间只有他孤零零地一人。
孤独感、恐惧感不间断地来袭,瞬间,他感受到的不仅是被父亲抛弃,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黑暗开始包围着他,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掉一样,好可怕,好可怕…
“可怕的不是这黑暗!是人心!”黑暗中传来低音。
“谁?是谁在哪里?”领野被吓了一跳。
“我?我是被人类抛弃了的罪恶。”
“罪恶?”
“是的,我和你一样,都是被人类抛弃了。”
“你,你不是人吗?”领野害怕的道。
黑暗中传来笑声。
“别怕。我是人类?你就能不害怕了吗?”
意义不明的话语让领野更加胆颤:“你到底是谁啊?我现在很害怕,别来吓我好吗!”
“人类才是最可怕的!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从来都不轻易地表现出来,不断地欺骗,用一个谎言去支撑上一个谎言。用一个个肮脏手段去清扫妨碍着自己的事物,去满足自己猪一样的欲望,而且这种欲望是无限的。伪善、绝情,这个世上所有的恶语装饰在人类身上,也不会有丝毫的违和。你的父亲不正是如此吗?他伪善,他绝情。当他们想要子嗣却始终怀不上地时候,哪怕你是天生怪力的怪物,他们也欣然接受。明明忌惮和讨厌你的怪力,却对你谎称那是上天眷恋你的礼物。现在呢,现在呢,终于怀上自己的孩子了,你变成多余的东西了,可以丢掉了。还记得吧,你父亲最后看着你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点舍不得?有一点愧疚的感情吗?那是拥有五年生活羁绊的眼神吗?”
“别再说了!!”领野不知何时流下了眼泪,冲着黑暗喊道。
“其实,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你的父亲是多么的丑陋,可怕。但不仅仅只有你的父亲是这样的,人类都是如此的。”
“不对,至少我不是那样的。”领野否定道。
“你?你也是这样的!因为你也是人类!”
“不对,我不是坏人。”
“人类的内心,都住着一个恶魔,这个恶魔会越来越大,到时你内心的欲望会越来越多。即使你现在不是,可你总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的,变成贪婪,怠惰…人类的七大罪,你一样也逃不掉。”
“不要,我不要变的贪婪,也不想怠惰,不要,不要…”
“我也不想你变成那样,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是谁,我完全看不见你,你在哪里?”
“我是你的伙伴,我一直在你身边,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恩,人心还没被七大罪染指之前,你愿意吗?被我所拯救!”
黑暗地诱导,循序渐进,进入到少年的内心。
“怎么救?”领野期待着黑暗深处的光明。
“简单的,放弃做人就行了,因为你是人,所以才会有贪欲。放弃做人后,你就能和我一样成为人类的处决者,人类的罪恶将会由你来斩绝。”
“真的吗?那我要怎么做?”领野的双眼在黑暗探寻,光明应该就在不远处了。他这样认为着。
“接受我就行。”
“我接受,我不再做人了!”
那一刻,泛在领野周围的黑暗瞬间将他染成黑色。
黑暗的深处没有光明,只有更黑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