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楼。
在大厅最为显眼之处,高高悬挂着一匾纯金打造的花榜。金光闪闪,让每位进来醉花楼的客人们为止驻足观之。醉花楼绝色名花的排名尽在于此。
从上往下,是醉花楼当月最受欢迎十大名花的坐次。这会儿还没到迎客的时候,只有身着素白色衣裳的映雪,在金榜之下,仰着小脑袋,边看边赞叹!
妙哉!妙哉!
究竟是怎样的天才,才会想出这个极好的点子呢?
在这神州浩土之上,人们都有着同一种心理,越是多人追捧的东西,越是想要得到这些东西。在这天下第一的醉花楼里,能够位列三甲,那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谁不想一睹芳容呢?所以,每每醉花楼花榜上,排行靠前的几位姑娘,价码都是高得让人惊骇。
花榜之上的排名乃一月一变,若有不慎便有可能落下榜来。在这金光闪闪的榜单驱使下,为醉花楼带来了滚滚而来的利益,每位姑娘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一一使尽浑身解数,争奇斗艳,谁也不会为之怠慢分毫。
姑娘们在竞争中出落越来越美丽,花榜上的名花水准越来越高,客人们趋之若骜。自然而然,醉花楼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天才,果真是天才呐!”映雪赞不绝口!
“你这小丫头在这儿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呢?”
香姨从侧厅出来就看见映雪一个人仰着头望着那金光闪闪的花榜,不停傻笑。
“香姨您好!”映雪闻声,转身对香姨行了行礼,然后继续欣赏花榜,问道:“香姨,这花榜从何时起?”
“唔……自我被雇到此做事开始便有这花榜的存在。”
“那……”
“你是想问谁想出来的吗?小丫头。”香姨笑了笑。
映雪眼睛一亮,巴住香姨的袖子不放,连忙说道:“知我者,莫香姨也,那到底是何人?”
“小丫头,这你还用问吗?当然是这醉花楼的幕后大老板呀。”
“大老板?!”
香姨望着那悬在上方的花榜,略微失神“不是香姨我不愿说,而是连我都不知道罢了。”
“啊???如此神秘?”映雪很是失望,想来,这资历最深的香姨都不知道,那就更没人知道这大老板究竟是谁了。
突如其来的一个板粟让映雪清醒了许多,映雪不禁捂着脑袋瓜“啊”了一声。
“你这小丫头,就知道在这儿想些有的没的,还不下去干活!”香姨瞪了映雪一眼,转身要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跟这小丫头说这些来。
映雪慌忙扯住她的袖子“香姨,我还有话想问您呢!”
“赶紧的!”
映雪满是欣喜,笑道:“香姨,这花榜上的坐次,是如何排出来的?”
“姿色、服务、还有最重要的便是人气。”
映雪想了又想,“不对呀……”她又有了新的疑问。
“哪里不对?”香姨挑眉。
“所谓各花入各眼,我们洛璃小姐并不逊色于楼里其他姑娘呀,可却连那平日很是骄横野蛮的伶花姑娘都排到我们小姐前面啊?”
香姨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流行的就是这种野蛮型的,正好对上许多客人的胃口呢。”
原来每个行业都要掌握流行的脉搏呀!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香姨赞同地看着她,“姑娘们的优劣是很难公平评判的,所以这花榜最主要看的还是那人气啊。”
“人气?”
“恩。人气不单指客人的多少,更重要的是看客人的身份还有地位,就如那姬无忆,她能坐上这花榜第四,靠的就是前不久许丞相儿子许伟阳看上她了。如此你懂了吗?”
映雪眨了眨大眼睛,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看来,想要帮助洛璃小姐坐进三甲,必须要找个重量级的客人才是王道啊!
可,问题来了...
到哪儿找这些重量级的客人呢?映雪不禁头痛了起来。
####
十月初一。
醉花楼。
洛阁。
洛璃绝美的容颜被透白色面纱所遮住,如梦似幻,神秘了几分。
映雪皱眉,很是不懂地问道:“小姐,为何要陇上面纱呢?”
洛璃瞟了她一眼,解释道:“醉花楼每逢初一十五,是客人最多最集中的时候,也是姑娘们展示自己的时机。只要能捉住这个机会,做到引人注目,人气会有很大很大的提升。如果趁此机会吸引到几位重量级客人,便可飞上枝头,傲视群芳呢。”
映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雪儿明白了。”想了想,又道:“可是,怎样才能吸引到那些客人呢?”
洛璃苦笑:“这便是难人之处了。男人心,海底针,难以琢磨呐。”
这句话不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吗?难不成,男人亦是如此?
“每个客人喜欢的类型都不一样,有些喜欢清纯可人,有些喜欢骄横野蛮,有些喜欢优雅脱俗的……但是,你若是每次都以不同的感觉出现在客人眼前,客人会感觉新鲜。运气好的可以巴上款爷,运气不好只能眼巴巴看着被其他姑娘抢走。”
“啊?这不等同在赌?”
“不错,不过有分毫无准备地去赌,或是做足功课再去赌。然而,我属于第二种。”洛璃微微一笑,很是倾城。
“……?”
洛璃轻抚面纱下的脸庞,轻声道:“今晚……剑阁少阁主离,恨,天也会到来,这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客人。”
离恨天?听闻离恨天品行高尚,怕是一味的高贵矜持不再稀奇。所以,我今天这身装扮,雪儿觉得合适否?
映雪打量了一下洛璃。
一身素纱软裙,配上透白面纱,发鬓简约无华,只斜斜挂上一支白凝玉钗,如朝雾中的脱俗仙子般。
“可雪儿还是不明白,为何以面纱遮脸呢?”
洛璃轻笑:“男人生性如此,越是朦朦胧胧令人看不清摸不着,他们就越是想要看之。我想,这离恨天应该也不例外吧。”
是这样吗?男人都是如此?!
不容映雪继续出神,洛璃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是时候出场了。”
“是。”
####
醉花楼。
大堂正中,不知何时搭建了一个青竹阁台。
幔帘轻垂,古雅香炉,静曲沁心,似乎能够压住那酒菜之气,让人心明起来。
竹色琴案之上置着一张古琴。
白衣男子长身而坐,静然抚琴。
琴声微妙,高山流水。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醉花楼所有的客人皆无言。目光皆集中在那素衣男子身上,如痴如醉,好似身陷琴声当中无法自拔,又好似坠入一个如诗如幻的幻境中。
映雪这才明白。她先前一直奇怪着,为何大堂要搭建这小竹台,占着许多空间,却没有任何的用处。原来,是留着给这白衣男子用的,不容他人使用。而且,白衣男子只有在初一十五才会来这儿抚琴献艺,所以每每在这两天醉花楼的人气都是最旺的。
他——难不成就是那传说中的琴痴。
可惜的是,映雪所站的位置只能看到白衣男子的背影,无法看到他的容貌。但从背影看来,显得涤然出尘、宛若神仙!
听闻,他的名字叫做风无痕。
如若这琴痴能为洛璃小姐谱上一曲,肯定能如虎添翼。
可是,望着白衣男子的背影,映雪恍惚看出了神,心脏似小鹿奔跑般。
客人们细心地聆听琴痴的琴曲。然而醉花楼的姑娘们却在暗暗打量着堂内的客人。
大堂内共有三十二张桌子。其中九张是极品紫檀木所造的圆桌,二十三张雕花小桌。每张紫檀木圆桌都由一个小厮和一个丫头侯着,每张雕花小桌只有一个小厮侯着,订下一张紫檀木圆桌的银两,比订一张雕花小桌的银两多上十倍。而且即使你有雄厚的财力是不足的,还得有足够的地位和声势才可以坐上它。平日里,这些紫檀木圆桌宁可空着,也不会让其他人坐呢!
够资格坐上紫檀木桌的客人,财富和身份是无可置疑的。所以,醉花楼姑娘们眼睛绝大部分都集中在紫檀木圆桌的客人身上。
尤其是靠近青竹阁台的一张。此桌有三个人,在进场时,便听闻了他们的名字和特征,最让人瞩目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锦衣玉带,金冠束发,面如冠玉,相貌英挺,气质轩昂。这应该就是洛璃小姐所说的那人吧。
本场的焦点——离恨天。
东有剑阁,南有慕容山庄,西有夜未央,北有通文阁,这江湖便是由这四大门派支撑着,为首的便是慕容山庄。离恨天是剑阁的少主,未来的阁主,武艺超群,再加上相貌不凡,成为今晚众花竞逐的重心。
离恨天右手边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看起来好似有一股隐约的气墙,让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男人五官端正,并不比离恨天逊色,可却不知其身份。
而离恨天的左手边——却是一名女子。原则上醉花楼是不让女性客人进入的,然而,这个女子的身份之“崇高”,或是带她进来的人身份之“崇高”是无可置疑的。
她的名字叫离圆圆,离恨天同父异母的妹妹,长得十分英气,她并没有仔细听着琴痴的弹奏,只是端起酒杯,静静地品着酒。
映雪收起目光,看一看身前坐姿优雅的洛璃,希望她今晚能一切顺利吧。
不对!
映雪忽然好似发现了什么似得,猛地抬头,向离恨天的右手边的紫檀木圆桌看去!
桌上两人没有动过桌上的几味小菜,和上好的花雕酒。只是静静地看着映雪的一举一动。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男子,身着紫衣,一个身着青衣,年约二十二三岁,容貌清俊,眉宇间似有着淡淡的书香味,初看并不打眼,细细品味下来,却如痴一般,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映雪望去时,青衣男子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对视,似无旁骛。
青衣男子微笑。笑容如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般,淡雅瑞泽。
映雪像受惊的小鹿般,急急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但心中已经乱成一团。
青竹阁台。
风无痕宽袖轻扬,一曲终了。
余音缭绕片刻后,满堂宾客才好似回到现实版换换清醒,喝彩声、赞叹声如浪潮一样荡起,气氛达到了最高。
映雪还未从见到青衣男子的惊讶中缓过气来。
风无痕退场。
映雪怔了怔,似乎忘记了正事。
新月如眉,繁星点点。醉花楼的后花园中,出奇的宁静,似乎同大堂内的热闹喧嚣是完全不同的的世界般。
月光下。
映雪对着白色清影,提高声音喊道:“无痕先生,请您等等。”
白衣男子听到,步伐略微慢了些,却没有停下脚步来。
“无痕先生,等等我,有事情需要您的帮忙呢!”恐让琴痴走掉,急忙小跑追上拉住白衣男子的衣袖。
风无痕微微一怔,转身一看,原来是白衣裳的小姑娘。晶莹剔透的小脸,讨好的笑容,清脆地声音:“无痕先生好!”
映雪笑吟吟地看着风无痕。他很是清瘦,眉头好像习惯性地皱了起来。他的目光疏离,像是不喜欢别人的打扰。他站在那里,像被人遗忘千万年的泉水,无波无浪,无爱无恨。
“我们小姐想请您为她谱上一曲。”洛璃擅长舞蹈。今晚这种场合,她自然要舞上一曲来吸引众人的目光了。只是,在醉花楼这里舞艺出众的并不只有她一人。若想拔得头筹,就必须要出奇招!
“做梦!”他甩甩衣袖绕过她便欲离而去。
风无痕突然止住脚步,轻声说道:“若我帮你,你要还我一个愿望,如此你可愿意?”
“好!”映雪毫不犹豫,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