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你看到了二十三年前发生的一切,你准备怎么做。”
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最后传进我的耳朵中。
我摇了摇头,即便二十三年前的那个道士是我又能怎样?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二十三年前,那几个外来人,被周鼎镇压的那些东西所控制了心神,变成了鬼怪,以一整个村子的死亡换来了周鼎封印的松裂。
说到底,年前这位不愿离世的老人心中还有怨恨那个二十三年前的我。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我要选择在这里守护周鼎。
在他的认知中,因为周鼎,因为我,才让他们招惹上了这种恐怖的事情。
“我进村之前还是碰到了两个活人的。”其中两个就是那小女孩的父母,他们在在这里等了二十三年吧?
“三个?即便是有活人又能怎样,村子中的苗裔已经全部断了,你就不为此感到一点自责?”
我看到身材瘦弱的只有皮包骨头的老人站了起来,他的脖子出的那一道伤痕,在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我的眼中格外的刺眼。
或许就是因为这道伤痕他才整整二十三年都不肯轮回,他一直都在等着我,要问我一问,当初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原本,我是不相信这个命运这个说法的,可是这个世道由不得人信不信。
老人蹒跚的步子,缓缓的走到我的身前,按道理来说,这种执念极深的魂魄,早就应该变成了怨魂甚至怨灵才对,可是他却仍旧是阴魂。
浑浊的眼睛内藏着的清明,在眼底深处。
他突然走到我的面前,对着我微微稽首。
这里在千百年前的名字叫做西楚,老人的姓姜!
周鼎一直坐落在这里,千年来从未变过,每一代护鼎人,总要跨过山水万里,绕过蜀道,才能来到这里,开始一生的宿命。
守着鼎,守着这做城。
我也突然明白了老人给我的这一躬身,这一稽首所代表的东西,他是在感谢,感谢我曾经守了他们五十四年,即便最后没有守住……
可是这谢意我受不起,因为守护他们的不是我,没有救助他们的也不是我,我不是那个道士。
我只是个小广播主持而已。
二十三年前,当那几个外乡人来到这清水县的之前,周鼎没有任何的异变,每一位村民都恪守祖训,不得踏入这座无名山半步。
可是那些外来人中的几人,来到这里的本就是为了过来当土夫子。看看这西蜀旧地之中有没有什么之前的地文。
他们几人突然的闯入,内心的欲望引动了周鼎镇压的百鬼中的一位吸食人心的鬼。
虽然那一次被控制的人只有一个,可是一个人足矣做很多东西了。
他吸食了村民家喂养的雄鸡与水牛的血,又吞噬了那几个土夫子同伙的心脏。
然后,他便杀了那两位夫妇的那个小闺女。
而那两位夫妇恰好第二天有事回城,却又找不到自己的闺女,他们知道本地的村民人心淳朴,所以便放心的回去了。
却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的第二天,这里就变成了地狱。
小女孩的魂魄现在就蜷缩在我的脚边,她当年是见过我的,村民中大多数人都是死于她手。
那几个被控制的外乡人中,有几个被那百鬼吸干了魂魄,只留下了一男一女,在当时充当小女孩的“父母。”
小女孩的魂魄很特殊,在吸收了数百人的心头血之后,居然仍然没有变成那种只知道杀戮吸食人血的怨灵,仍旧跟生前一般不谙世事。
其他的魂魄在吞噬过人血之后那种如同吸毒一般的上瘾感觉,似乎在这女孩的身上不成立了。
后来,那百鬼绝定将小女孩炼成血厉,本来千人的心头血已经足够让小女孩成为红厉了,可是那百鬼不甘心浪费这么好的材料啊。
后来,当那对夫妇回来后,看到了一整个县城的尸体后,他们彻底崩溃了。
他们到处寻找着自己女儿的尸体,一直找,一直找,后来他们请来了警察,一起找。
结果他们终于找到了小女孩的尸体,也看到了二十三年前的我发狂杀戮“活人”的一幕。
进村之前所看到的警察,跟那些送葬的灵车,都是幻象,存在了二十三年的幻象。
只有那小女孩的父母是活着的。
我看着面前已经消散去半个身体的老者,起身对着他微微躬身。
那将我抓来的小女孩,仍旧是二十三年前的模样,她在睡着的时候,身体仍旧会瑟瑟发抖,似乎在做一个恐怖的噩梦一般。
将小女孩背起来,往山洞外走去,至于她在抓我时,为什么要掐住我的脖子?谁会真的去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一阵熟悉的铃铛声响起,我看到李魅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看了一眼我怀中的小女孩,不说话,只是把铃铛手链递给了我。
我接过手链,轻轻的带到小女孩的脚腕上,李魅看到这一幕,眉头紧蹙,就要发怒。
我却心中回忆起刚刚老者魂魄告诉我的一切,我知道李魅是可以读心的。
读完了我心中的记忆,李魅抬起的手放下,轻轻的理了理小女孩黏住额头的头发。
背着小女孩不急不缓的走着。
我知道,村里面还有一个血厉在那里。而我带着小女孩也的确有私心。
因为我知道那村里的那个血厉,恐怕未必是我背上这丫头的对手,只是希望宁潇可以多撑一会儿。
一边走,箍在小丫头脚踝的的铃铛手链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混着风声,月亮慢慢西沉。
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一句我不是他就可以结束的。
欠下的债,总要还,还不起,那没办法了。这不是还有一条命吗?
踏着月光慢慢走到了回到那村子的路,这不过仅仅离开了不到一个小时罢了。
一脚踏进不在灯火辉煌的村子,满目疮痍,房屋破败,踩着腐朽的木头,散落的石头,跟一路的血迹,慢慢的朝前村走去。
……
“喻魑。你与吾王同位百鬼,想不到你居然会与这些血食一般的人族联手?”
那血厉的身体出现了一个大洞,之前宁潇的符剑都蹦断了才弄伤这血厉一个拇指粗细的伤口,可是那伤口近乎转瞬便恢复如初。
而这喻魑仅仅只是挥手而已,便将这血厉的身体弄出了如此的伤势,似乎那伤口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愈合。
“血厉?见面不如闻名?”喻魑似乎很失望的挥了挥手,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窜出,与那血厉对峙。
而让宁潇吃惊的事。那黑色的影子仅仅是一个婴儿罢了。
“鬼厉?
想不到啊,喻魑你居然比吾主还要狠毒啊。要成鬼厉,需要杀死九百九十九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妇人,取掉她们的胎盘,以她们的怨气魂魄喂养。
胎盘成型之后找到最后一个同样生辰的妇人,杀掉妇人,将胎盘与那妇人的婴儿融合一体,直到那个婴儿将他母亲的身体吃掉后,才能成为的鬼厉啊!你够狠啊!”
喻魑只是冷笑一声,不言不语,反而是宁潇睁大了眼睛,忿怒的看着喻魑。
这时一道娇柔的女声传来:“养血厉的法子也不差了。先取一千与怨灵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之人的心头血浇灌怨灵,在取一万普通青壮之人的血液温阳魂魄。
而且一弄还弄出了两个血厉,不差了。”
宁潇回过头,看到我跟李魅并肩而来,而且我的背上还多了一个小女孩。
见到那女孩,宁潇只是好奇,喻魑则是只顾的谄媚的讨好自家妹子,而那血厉则是恐惧。
“不可能,那老头子怎么可能没有杀了你?”
“嗯?我也很好奇,所以我过来还债,还他不杀之恩。”
“不过,在还债之前我要先去做另外一件事情。”我背起小女孩,朝着村外走去。
而此时那鬼厉只是看着我,并没有出手对付那血厉。
血厉看着我越走越近,一股血狼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拳头狠狠地朝我砸来。
宁潇飞身前来,可是却根本来不及救援,李魅没有出手,喻魑只是冷眼旁观,只不过他冷眼的对象是那个血厉罢了。
在血拳就要临到我的头顶时,一条血蛇突然从我的天灵中飞出。
那血蛇一口吞掉了血色拳头,紧紧的护在我的身边。
我突然明白了小和尚所说的:“劫。”
这个劫是劫也是结。而这个结从来只能我自己解,别人不能插手,也无法插手。
这也是为什么在我到来后,所有人的都停手的原因,这满地的鲜血,因我而起,所以这血厉可以出手,而其他人动不得。
我走到村口,看到了那对夫妇。
那对夫妇看到我时,本来一脸的畏惧,可是他们又看到我背上的丫头。
畏惧不见,又是哭又是笑的跑过来,从我的背上小心得将丫头抱到怀里,唱着他们多年未唱的摇篮曲,轻轻的哄着这丫头入眠。
我悄悄的对着这对夫妇躬身,致歉。
而后我便反身折回去,看着那一脸狰狞的血厉,心中微微一叹:“该还的债,怎么可能躲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