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言穿过幽深的小巷,青色的衣摆纤尘不染,走的极快,很快就到了自己家门口。
深色的木门被他推开,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
李无言脚步一拐,奔着书房去了,唇角的笑意浅浅,略有深意。
书房里没什么特别的,若说真的有什么,就只有书架最上方的那个盒子,李无言把盒子拿下来,随手一掀,盒子里是满满登登的信纸。
看得出来那纸质极好,李无言将信纸拿出来,一张泛黄的纸张从信纸之中飘出来,这张纸被烧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为年头久远字迹已经隐约了。
李无言将盒子放在书桌上,捡起了那半张泛黄的纸。
落款一共两个字,第一个字已经模糊了,第二个字应该是“璞”。
正文烧毁了,应该是写给一个人的信,收信人应该是“良”。
“唉……”从李无言的嘴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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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璞趴在桌案前,咬着笔杆,信纸铺在桌子上,点点墨迹在信纸上,不过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都已经一个时辰了,孟璞还无从下笔。
每隔一段时间孟璞都会收到一封信,从今年开始,今年孟璞刚刚及笄,孟老爷给孟璞定了一桩婚事。
至于传说中的未婚夫,孟璞还没见到过,只知道好像是叫“良”。
孟璞每次收到信的时候都要深思熟虑的回信,既不能太热情,也不能太冷淡。
太热情不够淑女的矜持,太冷淡不像未婚妻的身份。
孟璞干脆摔了笔,墨渍飞溅出来,“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站起身向着卧房里间走。
走了差不多三步远,孟璞又转身向着桌案往回走。
端正身子,提笔,沾墨,挥笔,落字。
片刻一封信就写好了,装好在书封里,然后摞在锦盒上面。
那锦盒是用来装他的信的,寒来暑往,一晃之间,锦盒里的信越来越多,孟璞也渐渐不再小心翼翼的落笔。
信里的对方,成了孟璞心中的一部分。
家宴的时候,孟璞被孟夫人带在身后,一家人和乐融融。
“璞儿啊,看看爹给你准备了什么好礼物。”孟老爷从一侧拿出一个大盒子,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孟璞好奇的看着盒子,“爹给我带了什么?”
孟老爷将盒子推到孟璞怀里,的确有些重量,“自己看看。”
孟璞干脆的推开盒盖,盒子分成两层,第一层是雪白的信纸,纸上还带着纹络,第二层就是颇重的墨了。
墨条一条一条的摆好,散发着的墨香跟寻常的墨不相同,还有些药草的味道。
孟老爷捋了捋胡子,“这墨可贵着呢,是千年墨,难得的好墨,我回程的时候听人说起,特地去求回来的,这墨可是不外卖的。还有这纸,张张都带着香气,上面都刻着花纹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纸制作得多精细。”
孟璞捂着嘴笑,像只偷了腥的猫儿,“谢谢爹!”
孟璞捧着装着纸墨的盒子,当成宝贝似的抱着,一路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把盒子摔出去。
进了屋,将以前的墨换了去,拿了新墨研磨,果然是好墨,墨香四溢,充斥了整个卧房。
味道不重,很是好闻。
孟璞吸了吸鼻子,拿了笔轻轻点了点墨,在信纸上快速落笔,写给她的未婚夫“良”。
写完之后,孟璞还有些意犹未尽,这墨实在是好闻,还很提神,孟璞想了想干脆决定画一副画。
落笔时孟璞脑子里想的是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未婚夫。
孟璞一手撑腮,一手握着笔,轻轻勾勒。
一个男子跃然纸上,可是等到画面部的时候,孟璞犯了难,她又没见过“良”,怎么画……
想了想,干脆把心里想的那个画出来了。
幻想中的“良”就这么诞生了,画完画,孟璞喜滋滋的看了一会儿,对自己的画技颇为满意,然后在下面写了字,一笔一划都认认真真,可见她有多用心。
“良”。
清晨第一缕光从缝隙钻进屋子的时候,孟璞还在睡梦中。
屋子里还飘着墨香,看不见的墨香渐渐聚敛成型,雾般的气体勾勒成人形。
阳光彻底倾洒进来的时候,孟璞醒来就看见一个男子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
孟璞看着他,愣愣的说不出话。
这……这不是……良吗?可是!可是良是这样的吗?!还有!怎么会突然在自己房间里?!
“你……你……你……”孟璞支吾了半天,也没蹦出一句完整的话,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他一笑,洁白的牙齿衬着朱红的唇,格外好看。
“我是良。”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是这个良…”然后转动手指指着装着信的锦盒,“不是那个良。”
孟璞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傻里傻气的动作,“你是人?还是鬼?”
良一笑,“我是墨。”
千年精魄,一日成魂。
“墨也会成精吗?”孟璞站起来,绕着良转了一圈,问了个傻兮兮的问题。
“当然会,万物众生皆有其魂其灵。”
“你出来干嘛?吓唬我?”孟璞站定在他身前,明媚的眸子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个除了父亲和兄长之外的男人出现在自己身边。
“咳咳……你的诚心感动了上天,所以派我来下界。”良一本正经的说,眼底藏着笑意,少女还是懵懂的时期,眼神干净又纯粹没有一丝杂质,跟这世上他见过的其他人,都不同。
作画的时候,更是认真,正是因为这个少女的有趣,他第一次有了想捉弄人的想法,清晨就忍不住利用阳光化了形。
“那你是神仙喽?”孟璞的语气带着怀疑。
良点头,向前一步靠近她,孟璞被吓得一个激灵,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而我就是福神,特地下凡来让你这辈子能过得安稳幸福的神。”他一本正经的信口胡诌,看着少女的眼里的怀疑消散,然后有些呆愣,再然后是狂喜。
真是个,好骗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