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满心的怨气无法得到疏泄,就仿似那胸口有着一块巨大无比的顽石将他压得浑身难受。
自小他就最不喜欢被别人冤枉,哪怕是被人辱骂了,欺负了,也绝对不会如鲠在怀,久久不能消释。
面对爱丽儿那狡猾的行为,他心中除了恼怒,还有就是一丝担忧。因为伴随着第一位恶魔的到来,陆陆续续的还会有更多的来找麻烦,所谓牵一发而引全部,打死了一个小的,必定就会来一个大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话是不假,但是这并非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啊。
他为这件事不断的烦恼着,疏于注意周围,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广场内。
这里是市政规划用于民生建设的公园,里面有各种锻炼用的器材,也有亭子作为休息观赏,里面的绿化工作也十分到位,有河内喷泉,有板凳篓筐,如果觉得普通,似乎那一座横亘此彼两端的石桥能够凭然生趣吧。
也正是这三月早春,公园内百花争放,色彩缤纷而充满着无比的活力与生机。绚烂的花朵,芬芳四溢,引赏花之人流连忘返,纷纷拿出手机拍摄抓景。
在这临近中午的时分,阳光正媚,一颗颗、一滴滴还未来得及被蒸发消散,那或挂在枝叶上,或花卉中的露珠滴溜如同珍珠一般,在光照之下,璨烂泛着光彩。
经受阳光和露珠洗礼的所有绿翠,更为生动而又精彩,当那或白,或黄,或花色的蝴蝶扑闪翅膀流连戏耍的时候,当那蜜蜂来回吸取花蜜时,合着周围盎然生机的一片春景,不仅相印成趣,倒也是一副祥和恬然的景况呢。
可能是因为礼拜六的缘故吧,这个时候广场内有很多小孩前后追逐,嬉耍一片,看到这一幕楚歌心中的怨气也是得以疏泄,他无声一笑,童年无疑是精彩的,不过对于他来说却是唯独暴力,那仿似是血色的天空,压抑的气氛与回忆,令他羡慕的同时,却也不得不释然了。
他不喜欢过分的去纠结以前的事情,无论对错,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与其陷在以前不堪的回忆中,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过好每一天吧。
小孩们顽皮的叫喊声与一些站在不远处的父母们的教训声,糅合着周围一些老年人粗糙的自弹自吹声,倒也是寻常而又可乐。
他嘴角含着轻笑,剑眉舒张,怨气渐消而去,随着他无心走动,忽而他来到了一处小亭子旁。
这亭子造式古色古韵,用四根漆着红色颜料的木柱上顶华盖,顶盖飞檐翘角,上面铺着黄色瓦片,倒也颇为雅致好看。
楚歌正站在亭子外的台阶下,他看去里面正中是一个石台子,两个石墩上分别坐着一老一少,他两人心无旁骛,此刻正在下着围棋。
那左边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须发斑白,虽然已然老态,但是却分外的精神矍铄,尤其是那双目光,低头看落子时神光四射。
右边一位看去年纪二十出头,留有精神的短发,面貌虽然普通无奇,但楚歌恍惚中却看到了那一丝非同寻常的气质,就好像飘忽不定的一片云彩一般。不过在他落子时,那目光之中好似无意有意流露出的坚决和果断,却又在无形之中将这迥乎俗常的气息冲淡而开。
楚歌看到这里倒也没太注意,只道是偶见寻常罢了,刚欲抬步离开往别处去,忽而他听到从那亭子中传来一声苍老的说话声:“小伙子,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国粹啊?”
这说话声洪亮而且中气十足,虽然有些苍老,但是却并不孱弱。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伴随着扣动在石台子上,那落子时的声音一般,清脆的同时又莫名的触动了楚歌那本来平静如水的心扉。
楚歌蓦然回首,他看去那依旧是将目光注意在棋局上的一老一少。这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他们两此刻正处于的世界和境界,好像在这一刻变得与周围充满昂然春色的景象格格不入。
弈棋时的古井无波?还是那别具一格的风雅情调?应该是两者都有吧,楚歌虽然并没有什么阅人的眼光,但饶是如此,他也在这一刻于情景交融之中看出,似乎更是别有风味。若是非要比喻的话,大概也是那“心在云端客,博弈于古今”的神状高韵吧。
楚歌心里觉着神奇,鬼使神差般他举步往那亭子的石台阶上走去。
他刚一跨入这座亭子,那种神魂荡漾的感觉在他心间泛起一圈圈涟漪,回环而开久久不曾消散。他恍惚中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亭子依旧是那亭子,但是在那亭子外边却是一片神奇的景象。
他就见周围雾气朦胧,氤氲缥缈,有仙鹤赏雅,鸣叫于九皋,更有琪花瑶草散发着迷离的光彩,五色纷披,俨然的一副神仙般境地。而在他身前那依旧在下棋的两人,却是样貌气质与先前他所看到的别样不同。
那老者苍髯皓首,穿一件水色衣袍,气质古浊而又具备飘然出尘之概。那年轻人虽则还就先前那般无太大变化,不过此刻看在楚歌眼中却是那般的丰神挺秀,实在是有俊彦妙才作骨。
“咦,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在做梦吗?”楚歌见到这一幕之后未敢置信,只因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根本就是脱离了他十几年来的所有常识。
那老者将手中白子铿锵落下,而后他捋着如同白雪一般的胡须说道:“果然不假,只有具备灵慧之人才能进入这云海亭,从而看到云海之境。韦道友以为如何?”
那年轻的男子将手中黑子落下,而后抬头看了一眼正惊愕无措的楚歌,那一眼仿似能够望穿所有事物的本质,令一旁的楚歌莫名的感觉浑身激灵不已。
“他眉目之间深种邪气,似乎还有别样的怪异之息。近几日必定逢血。”那被老者唤作韦道友的年轻男子打量了一番楚歌之后随口说道。
“你们好,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刚刚明明在LH市内的一处公园内,然后听到老爷子你的呼唤这才走进了亭子,结果竟然跑到了这个地方,真是奇怪啊。”楚歌听说了这名年轻男子的话后先是一怔,不过他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转而将话锋偏到那名老者的身上,想问个详细。
“年轻人,这里名叫云海境,它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一处小境。这小境其实说来与那些被你们凡人称之为的仙山洞府倒也相差不大,然而这是利用莫大神威自我开辟出来的一处地方。”顿了顿,这老者爽朗一笑,他见楚歌神情模糊,不明就里,于是继续说道:“简而言之,这里其实是一处空间的夹缝。里面存在一个阵法,将它稳固成型,这下该明白了吧?”
经这老者这么一说,楚歌瞬间就是明悟了过来。他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普通人眼中的那么简单,正如他所修炼的那门无名功法一般,世间也是存在着所谓的修道者,而眼前这两人一表非俗,气概飘忽,想来应该就是那超凡脱俗的存在了。
念及此,楚歌赶忙弯腰行礼,他学着电视里那种古装剧才会有的打招呼方式,然后恭敬的说道:“两位前辈在上,还请受晚辈一拜。”
行完礼仪之后,楚歌先是将自己的来历和身份说明道细,不过关于那部无名心法他却并没有透露出来。此后他还问去那老者和年轻人怎么称呼。
经过一番洽谈,楚歌这才知道那老者有道号名叫玉矶子,乃是昆仑山上德高望重的羽士,这次偶然下山来只是想完成一场百年前的因果。
那年轻男子本不愿提及自己的名号,不过也是一时兴起,加之那玉矶子从旁点拨便就多说了两句。他对楚歌自称乃是人间小陆压、唐山断仙剑:韦笑儿,并无门派宗位,是一名散修。再说起他与玉矶子的相识,却是因为那两百年前争夺一棵千年何首乌。
楚歌平生最不服人,而面对这两位大仙,他瞬间肃然起敬,浓浓的敬重之意溢于言表。他想道家最为讲究机缘和巧合,今天先是被莫名的恶魔袭击,而后又因为恶魔而被赶出家门,如今随心之下竟然步入了云海之境,更是相逢了两位修士,怎么不令人激动和惊喜呢?
他想如果能够得到两人的赐教,是否也可以巴望一个正果?或者飞天遁地,求个长生不老呢?
于是楚歌赶忙开口说道:“两位前辈在上,您二老看晚辈是否也有这般资质,可以修炼成仙呢?”
韦笑儿与玉矶子是何等人物,他们早就知道楚歌心中所想,不过他们面对这话却是都不曾回答。
“是否因为晚辈样貌看来凶恶健勇?”楚歌见两人不说话,以为是没有戏了。想来也是他有着一副凶恶的眼神,为人所惧,都说修炼之人都是常善之人,平性正道,才能得归正果。
果然还是有缘而无份吗?楚歌心里满是遗憾和感慨。
这时玉矶子说道:“不然,楚歌小友,你所说的正、邪又是什么呢?世间本无是非对错,善恶正邪,究其根本还源自于人之本心啊。所谓修道便是修性,修性便是修心。此外你的机缘并非在任何人身上,而在于你自身呐。”
楚歌似懂非懂,又见两人偏生执拗不允,废去不少口舌还是苦说不下,无果之下他还是很礼貌的行了一礼。
临走之际,楚歌朝两人说道:“对了,两位前辈,我若是要出去该怎么办?还有平常我也可以来这里闲坐一会吗?”
玉矶子爽朗一笑,他捋着胡须说道:“这个自然。云海小境本就为路过此地的修士而常开。你既然具备灵慧,自得进来。你要进来或出去便心里默念一二三四五即可。”
楚歌原本以为是个什么玄妙的仙家口诀,谁成想怎么搞的和游戏内那房间的密码一般呢?他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然后默念一二三四五,还就从石阶上下去,果然他神魂再次荡漾开来,当他清醒过来后,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成了公园内那春意盎然的模样。
他回转过身看去,只见那亭子内的一老一少却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几位老年人坐在亭子内闲说聊天。
这如梦似幻的经历,令楚歌十分的向往,他也想修习道法,说不得也可以成就一个仙果吧。但是,玉矶子所说的属于他的机缘,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