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确定是小少爷。”阳槿刚准备回客栈等赫连煜暗卫就回报。
“确定?”阳槿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弟怎么会来?
暗卫点头,拿出纸条递给阳槿。阳槿展开,三字不出一九失踪。
见阳槿将纸条捏紧,暗卫问:“需要带出小少爷吗?”
阳槿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掉后才道:“不急。你先派人盯着。小九来这里定是来找我的。他不会一直本分地待在那里。如果他出来立刻告知我。万不可与冉葙楼发生冲突。”
暗卫领命。小武进来的时候嗔了暗卫一眼,对方装作看不见退下了。小武小声地说:“叛徒。”
阳槿听见了打趣道:“季昇不过是没有告诉你季叔要来的消息,怎么成叛徒呢?”
“死木头,明明答应过我的。还说……”小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有些红。
“还说什么?”阳槿佯装不知继续问。
小武白了自家主子一眼,“师傅让我来告诉爷,我们会离开几天,请爷,务必提防他人!”
阳槿点头示意知道了,见小武还站在房中,“还有事?”
“爷……”小武想了想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阳槿其实知道他想说什么。小武曾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己留在羽阁。不要回去京都,不要和京都的人有任何关联。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孩子比一般人早慧,与他过早尝尽人世炎凉有关。外人见小武的模样,会以为他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惯小童。其实小武8岁父母双亡后就流落街头。直到他11岁那年被自己捡到。这其中的三年,一个孩童会经历什么,无人敢想。可他竟然活下来。
阳槿依稀看见那个11岁的孩子站在自己的面前,衣服破旧脏乱,且明显不合身,脸却是干干净净的。他将自己丢进去的钱还给自己道:“我不要钱,我要吃的。如果你有不要的衣物也可以给我。还有将你的住址留下,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阳槿当时心念一动:“为什么要还?”
小孩仰着脸道:“有借自然有还。”
“既是施舍就没想过你能还。”阳槿接着道。
小童摇了摇头:“爹爹说了,天道往复,有始有终有借有还。如果不还你,你未来会有更大的要求。”
一般人听闻此话,只当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一个需要靠乞讨为生的孩子,你能对他有什么更大的企图。可是阳槿却看见了小孩的风骨。遗传自其父母的风骨。
“可愿随我离开。”阳槿问。
“去哪里?”小孩也问,神情极为认真。
“羽阁。”阳槿答。
小孩点了点头,整整了衣衫,“谢公子收留。”
后来阳槿才知道小武的父亲居然是达布族大将军。因被奸人陷害举家逃到苍国。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追杀。其父母死的时候,小武就躲在草堆里。亲眼看着父母丧命,连哭泣都是无声的。庆幸的是小武长相随了其母,不然一个外族的小孩,如何能独自在苍国活过三载。
“爷。”季昇原本已经退下了,见小武离开又再次出现。
“等这件事结束了,你就随小武回达布族。”阳槿淡淡地说。
季昇跪地叩首道:“谢爷成全。报完小武爹娘的仇我们定会立刻赶回。”
阳槿没有回答,只是走了出去,出门前顿了顿,“听说西境风光和苍国大不同,广袤无垠。如果心结了了就呆在那吧。”
季昇愣神片刻,再回神时,自家主子却已走远。
阳光斑驳,温度适宜,街市息壤,这样的时节适合郊游。杏衫公子却是眉头紧皱,好像心中装着无法人言的忧愁,即使身处光明,心却留在了地狱。只是公子容貌出众,这般模样惹得围观人群都怜惜不已。恨不得替美人拂去忧愁。
阳槿还未走进客栈就见里面围了很多人。掌柜也很无奈,站在外围想要疏散人群。可人们好容易见到传说中一掷千金也未必得见的佳人,怎肯轻易离去。劝说无果,只得勉力上前对着佳人说:“风清公子,人真的不在客栈。要不等那几位公子回来了,我替你转告?”
风清没有答话,只是撑着头,像是在想什么。一旁的丫鬟也生得清秀,张嘴便说:“我家公子来你客栈也是点了吃食的,莫非这银钱一付,掌柜的就要赶人?”
掌柜动了动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叹气:“赫连大侠今早是回来过,可是立刻就离开了。阳公子一行人不知什么时候走的,你们在这里坐着他们也不会回来。你看,人这么多,要是出了点事情,可怎么办……”
丫鬟呸了两声,“什么出事,我家公子不过是在这里等人,怎么会出事。”
围观人群连忙称是,还说掌柜的太啰嗦。你赚你的钱人等人的人,两不碍事。掌柜无奈,忽然小二眼尖看见了阳槿,连忙大声道:“阳公子回来了!”
话音一出,人群自动退开。阳槿看清了围在正中间的人。杏色衣衫,腰间别着一把玉笛,长发随意的被一根玉簪挽着,听到小二的声音向自己看来。凤目微挑,风情尽显。如果不是众人说这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风清公子,阳槿还以为是哪家的世家公子。这般慵懒,却也透着清冷疏离。
“阳公子,你可算回来了。风清公子等候多时了……”掌柜连忙跑过去。阳槿对掌柜笑了笑,不明所以地看着风清。
“不知公子找在下有何事?”阳槿问。
“你确定要在这里说。”风清的声音传来。是他。阳槿讶异地看了看风清,做出请的手势,风清起身随阳槿上二楼。丫鬟留在楼下。人群见没戏可看就散了。掌柜的这才纾解了。要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别看这温县地小,可却是各色人群聚集,一个不小心连自己怎么丢命的都不知道。不过这丢命是小,全家而亡是大。温县发生过好几起灭门的事件,却从没人管过。掌柜摇了摇头就走进柜台继续算账。
风清随阳槿进了房间,就行礼道:“拜见五皇子。”
不知对方用意的阳槿摆了摆手示意免礼,便等着对方说明。可风清没有继续,只是盯着某处发呆。阳槿也不急,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对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啜一口才开口:“公子如此大费周章应该不是为了来本殿面前发呆吧。”
风清回神,拿出一枚令牌。阳槿有些吃惊也有些果然如此的想法。风清的令牌正是太子的令牌。阳槿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何意?”
“我既然向殿下亮明身份自然是因为我有求于殿下。”风清说,将令牌推至阳槿面前。
“既是太子殿下的人,为何求我。”阳槿看了看令牌问。
“因为我想救一个人,而太子殿下绝不会救他。”风清终于说出了目的。
“与贡品案有关?”阳槿挑眉问。
风清摇了摇头,“我的任务是监视秦家堡。他是江湖中人,若不是为了我,不会卷入这纷争里来。”
“是谁?”阳槿见对方露出苦涩的笑容,问。
“百里日。机关门的少门主。他因为我拜入了秦家堡。却失踪了三年。”风清说着将一枚玉钗递到阳槿面前,“这是他失踪前给我的,说是秦堡主有要事派他去做。那以后就没有回来了。”
阳槿接过玉簪,又是那个标志。苍家的家徽。知道阳槿有疑问,风清接着说:“是在贡品被盗以后,有一天夜里,他慌忙而来,说这一次有位贵人吩咐他办一件事,办好了就可以带我离开。可惜我等了三年都不见他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死了?”阳槿猜测。
“我质问过秦世,他说他活着,只是在执行任务。这个时候,我除了相信别无他法。”风清语气里满是无奈。
阳槿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不求他的主子。他也知道自己那位三哥的手段。如果对方真的请他手下留情,估计两人都活不了。于是问:“机关门在哪里?”
“不知道。机关门门规不得透漏门派的位置。而且机关门不仅擅长机关秘术,还擅长奇门遁甲。即使你在门口也无法看到它。”风清诚实道。
阳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见风清还在踌躇,笑问:“还有事?”
风清不解地说:“殿下不问我贡品案吗?”
“你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我问也是乱语,何必扰了我的方向。”阳槿轻轻地说。
风清有些愣神,半响才说:“主子所言不假,你全不似皇室中人。”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敢斗胆请求。
阳槿将玉簪收入怀中,站了起来靠近风清,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意有所指道:“你也不似风尘中人。”
风清笑了起来,不同以往的刻意,真心地笑了笑,有些洒脱有些张狂,“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看上在下了。”
阳槿还未答话,赫连煜走了进来,问:“小槿看上谁了?”
风清见赫连煜说话间不留痕迹地隔开阳槿和自己,了然的笑了笑,就离开了。赫连煜见对方走了,才拉着阳槿坐下。见阳槿神色有些疲惫,关切问:“没休息好吗?”
阳槿摇了摇头,将自己昨晚的见闻告诉赫连煜。当然,隐下关于太子的和自己的那部分。赫连煜听完,叹了一口气:“真是不太平啊。”
阳槿知道他厌烦。赫连煜为人自在直白,最喜欢明面上的事情。信奉凡事正面较高下,最讨厌阴谋诡计。可但凡涉及皇室的,没有不诡秘阴霾的。只希望自己能够赶快查明真相,离开他。只要不在自己身旁,阳槿相信对方一定会继续快意江湖的生活。
只是这时的他没想到,网已撒下,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挣脱的。网中鱼,无论你如何自在也是在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