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佐一行人手提各自武具,缓行在墨西拿镇荒凉满目的街道上。曾经车水马龙的集市摊头,如今只留下断壁残垣,时不时可以听到被水泥封死的房屋内,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敲门声。幸运的是,这里行动的活尸的确很少,走了许久只看到一具,被柯西莫船长悄悄逼近,手起斧落砍下脑袋。这具倒霉的活尸脸上已被黑疮覆满,完全辨认不出身份。
倒也少了些麻烦,恩佐想到。
正走着,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嘶啸声,随即是女人的哭喊声。
“西尔维娅!”喜悦与惊惧先后冲散了恩佐阴霾的心境:她还活着!她有危险!年轻的领主也顾不上放轻脚步,带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身旁的老管家与水手们明白,那位女孩也许是恩佐现在最重要的慰藉,可千万不能出事,于是也都没有二话,紧跟着恩佐。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嘶啸声连绵成了一片,裹着密密麻麻的奔跑声冲撞声往西尔维娅那处聚集。
“西尔维娅,等我!”
……
西尔维娅自然不知道恩佐的到来,收拾好情绪的她,正跟着老神父与伊凡东躲西(一)藏逃离尸群。墨西拿镇虽然曾经贸易兴盛,但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市,街道不算宽阔,尸群虽众,却也只能尸挤尸地追赶,反而影响了自己的速度。否则以他们老人加妇女的组合,如何跑得过不知疲倦的活尸?可即便如此,老神父的体力也快到了极限,三人只好趁着一个拐角,活尸丢失视野的时机,躲进了一处民宅。
“这样下去不行,那些活尸可不会累,它们能在街上守一辈子。”伊凡喘着粗气说道。他刚搬了张桌子顶住木门,便响起了活尸的砸门声。
“可是我们怎么出去呢?”西尔维娅忧心忡忡地问道。
“这间屋子没有别的出口,我们只能等。”老神父环顾四周说道。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民宅,一眼就能扫完,除了门以外只有一扇紧闭着的木窗。
“天黑后活尸会更加狂暴,我可不认为一扇破门和几件家具就能挡住它们。”伊凡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门口堆积着他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其中包括一袋小麦和塞在门缝里的铲子。
“愿天父护佑我们。”老神父祈祷道。
不知天父是不是真听到了神父的愿望,门外的活尸群忽然开始移动,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远。
伊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忙跑到木窗旁,开了一条缝往外瞧。活尸群的确在以不慢的速度往一个方向奔去,显然有另一个目标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会是谁呢?
“儿子,吃你爸爸一斧!”柯西莫船长肌肉虬扎的手臂挥舞着手斧,砍下一片片恶心的尸颅。吸引活尸群的正是恩佐与水手们,眼见活尸群包围了民宅,恩佐心急却生不出智,只能用最直白的方式与活尸硬碰硬。幸好这些水手大多是孤儿,又长年生活在海上,与镇民并不相熟,所以与活尸战斗时没有太多顾忌。
相反,恩佐就不同了,从小与镇民们打交道的他,几乎无人不识,眼前这些活尸虽然样貌大变,可绝大多数仍能辨认出生前身份。毕竟是第一次与活尸打交道的恩佐,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要与这些曾经亲如家人的镇民们厮杀仍是难以使出全力,只能勉强招架。
水手们人人奋勇,奈何活尸群占据绝对数量优势,已经有两名水手一时疏忽,被拖进尸堆中,传出啃咬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即使是最勇敢的水手都不免人心浮动。阵型不自觉地后退着,柯西莫船长的大吼也无法制止,恩佐更是无心恋战,团队处于崩溃的边缘。
“恩佐,这边!”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一声呼喊宛如天使的圣音传入恩佐的耳朵。恩佐回头望去,正是焦急向他招手的西尔维娅,还有背着老神父的伊凡。
“大家跟我撤!”恩佐大喊一声,往身前虚挥一剑,随即转身向西尔维娅处跑去。水手们也纷纷效仿,开始了撤退,期间又有一名水手被一具只剩下上半身匍匐爬行的活尸抓住了双腿,惨遭厄运。
原来,发现活尸离开后,伊凡三人就悄悄溜出门,从另一条路折返赶回教堂。可西尔维娅担心会不会是有镇民从教堂外出吸引到了活尸群,非要去看一眼,结果正巧给慌乱中不辨东西的恩佐众人指了条明路,原来教堂就在他们背后的方向。
又是一场大逃亡,两伙人合流,柯西莫船长从伊凡背上接过老神父,众人往教堂逃去。由于不少活尸围在那几名牺牲的水手身旁啃食尸体,堵塞了街道,只有稀稀拉拉的活尸仍在追逐,追上的也被断后的水手一斧劈死。终于,气喘吁吁的恩佐一行有惊无险地逃回了教堂。
等到最后一名水手进入教堂,锁上了后门,恩佐悬着很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转头望向西尔维娅,而她恰巧也望着他。两颗年轻而受伤的灵魂,放开了矜持,不约而同地向对方奔去,紧紧相拥在一起。亲人逝去的痛楚化作泪水打在对方的肩上,幸好,他还有她,她还有他,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伊凡傻笑着想上去跟弟弟般的小少爷打招呼,被柯西莫船长一把拉住,对他使了个你小子是蠢货吧的眼神,伊凡只能似懂非懂地停下脚步,没有打扰两人的久别重逢。
“少爷!是恩佐少爷!他回墨西拿来救我们了!”
不知是谁先认出了恩佐,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在教堂避难的人群一扫阴霾,欢呼雀跃。老神父解开之前一直死死抓住的袋子,将食物优先分给挨饿的老人与妇女儿童,悲叹与祈祷变成了谈笑风生,喜悦的气氛洋溢在席穆嘉大教堂中。
可人们才开心了没多久,大教堂却突然开始震动,而且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