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捆水手的惨死,激怒了恩佐等人。更密集的攻击倾泻在蔓生怪的身上,剑斧交加,强如蔓生怪也有些招架不住。它将“手”上的水手尸体用躯干上的藤蔓捆住,腾出“双手”应战。
可优势归优势,无论是弗拉德领主送给伊凡的重剑,水手的手斧还是血族的短刃,都无法对蔓生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连条藤蔓都没有斩断过。那怪物似乎有些烦躁了,巨口大张发出咆哮。那声音如同遭受酷刑的罪犯发出的哀嚎,只是更粗更沙哑,众人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不好,它是在呼唤同伴,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赛琳娜说道。
“不!马里诺的尸体还在它身上,我不会把他交给这头怪物!”卡洛吼道。
“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伤不了它,连一根藤蔓都砍不断。”
“要走你们走,我本来就没指望你们这些血族。”
“呵。蔓生怪速度不快,我们现在撤退还来得及。要是等被它们包围,呵。”
两人争执不下,视线集中在了恩佐身上。
恩佐也参与了进攻,可他的佩剑在一次格挡中被巨力劈成了两半。那根藤蔓不依不饶,借着惯性又反扫而来。关键时刻,还是救火队长伊凡冲到了他的身边,重剑当作铁棍使,硬碰硬砸在藤蔓末端,恩佐这才逃过致命一击。
“卡洛,马里诺已经去了,可你还活着。他一定不希望你为了他去送死。如果你不走,我们都不会走的,你自己选择吧。”恩佐把断剑插回剑鞘,说道。
卡洛紧紧握住双拳。马里诺是他亦师亦友的挚交,他初登埃奥洛斯号时非常瘦弱,经常受到别的水手的欺负与寻衅。每次都是马里诺站在他身前替他解围,这样勇敢的人,结局竟是成为那头怪物的午餐?激愤的水手发出困兽般的怒吼,也不知是冲着谁。
不甘心啊!
终于,卡洛收拾好情绪,认清现实。小分队剩下的六人沿着之前方向继续前行,蔓生怪缓慢的步伐追赶不上,只能在背后发出沮丧的咆哮。
……
“我看过的书中,没有记载它的弱点。”说话的是赛琳娜,略带歉意。
小分队已经彻底摆脱了蔓生怪的追赶,如今来到了一潭小湖旁。再高大的巨树也无法彻底遮蔽天空,星星点点的阳光漂荡在湖面上,犹如萤火虫聚落,潋滟空蒙。这里的视野较开阔,景色也不似之前那般阴森,疲惫的小分队决定在此处暂歇。
“这不怪你,若不是你,我们此刻都已经葬身……树腹了。”
“呵,那是自然。”
“少爷,对不起。”卡洛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显然,他为方才的冲动感到后悔。
“我不责怪你对马里诺的友情。可我们是个团队,不仅要为逝者祈祷,更要为生者考量。别再犯这种错误了,我说过,我们要一起回去。”
卡洛沉声答应,出人意料地也冲赛琳娜点头致意,随后转身离去。
又死了一位战友,恩佐的心情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般镇静。
在异族面前,自己太弱小了,人类太弱小了。人族之所以能主宰伊希尔大陆,靠的是远超他族的生育能力。可谁愿意用十位亲友的性命去换敌一人呢?蛇人也许就是明白了这点,才想转化的吧?恩佐不禁联想到。
风乍起,吹皱湖水与他的发。血誓之痕若隐若现。
……
马迪奥很委屈,自己一定是伊希尔最倒霉的修士。出生于教皇国一个普通的男爵家庭的他,有个双胞胎哥哥。只不过因为晚了那几秒,按照教皇国法律,自己就要眼睁睁看着哥哥继承爵位,而他却被迫加入教会。更糟糕的是,在入教时的“圣血检验”中,他被判定完全不具有圣光之力,只能外派到别国从一个小修士做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墨西拿这地方还不错。虽没有纸醉金迷,却称得上清闲安逸,每天磨一杯拿波咖啡,在教堂后花园细品,同以前的生活没多大区别。乔舒亚神父有些因循守旧,可对待他人真是没话说,自己偶尔偷偷懒,老神父也从不责备。
谁知道,安稳的日子才没过多久,瘟疫就爆发了。
那是马迪奥最不愿意去回忆的一个月。来教堂祈祷的镇民,脸上无不带着绝望和死寂,自己甚至不敢接近他们,不敢接近任何人。他甚至想到,如果墨西拿人没有那么乐于助人,像他这样稍微自私点,也许瘟疫不会传播的那么迅猛。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等待死亡。每天听着活尸的撞门声,甚至同僚在自己眼前被生吞活剥,马迪奥以为自己一定熬不过这次灾难了。幸好,恩佐少爷带来了埃奥洛斯号。那一刻,马迪奥想到了圣典中记载的雅诺方舟,年轻的恩佐恍若天神。
可黑暗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妄。他生活了两年的城镇,居然变成了骇人听闻的巨型怪物。马迪奥想得很远,就算自己躲过了这劫,可驻扎的城市被黑暗吞噬,是不是代表了他们本身的腐化?教皇知道后会怎么想?只要自己还是名修士,躲去哪儿才能避开教皇的怒火?
马迪奥感觉自己已经丢了半条命。
之后的经历虽也惊心动魄,可如同所有幸存下来的墨西拿人一样,他的神经已经粗大,被吓习惯了。
至于老神父对吸血鬼的敌意,尽管马迪奥不以为然,可其他两位修士都表示认同,他不敢自作主张。于是手无寸铁的四人就在尼亚王国的公路上,被一群蛇头人身的异族轻松劫走。
真的倒霉啊。他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名字——马迪奥,意为神之恩赐。可仁慈的天父到底赐予他什么,用来邂逅倒霉的运气吗?
对于这些异族,他毫无耳闻,教会所记载的那些珍贵文献,不是他这个级别能了解的。可这群半人半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信奉天神教的吧?乔舒亚神父居然还向他们布道,劝他们侍奉天神……而那群异族得知自己等人的神职身份后,居然欣喜异常……难道神父真的感化了他们?……
马迪奥的心中,竟还升起了一丝希望。可直到他被带到蛇人的神殿前才明白,
这下,自己真的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