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人之所以凌驾于万物之上,是因为人有了思想。有了思想后,我们的祖先开始变得和野兽有区别,开始用石头抵御进犯的野兽,后来发现带着棱角的石头更能有效的进行杀伤,再后来就想何不把尖石绑在棍子上。慢慢地经过了很长时间,人们开始形成族群,形成制度,出现国家。其中的聪明人或者强壮的人成为了上位管理者,聪明人的想法多,而强壮的人好斗,于是战争出现了,战争的结果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获得失败者的一切。没有人愿意失败,敌强我弱怎么办,聪明人就开始动脑子了,继而就是各种阴谋诡计,庙堂高算,尔虞我诈。
王金山讨厌聪明人,同时也很想成为聪明人,只有聪明人才能完成不可能的事情,比如复仇。月上梢头,王金山总是很燥热,“树大招风”不断的在耳边回响,这么些年他努力的融入过桥村,努力的磨去茗都的富贵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甘心,所以他时常把玩着那一方古玉,龙形古玉只有一半,上好的蓝海玉从龙头被利器斩断,爹临死前夜郑重其事的把古玉交给他,只说了一句:龙无形,深藏之。他想不明白,但是却牢牢的记住了藏字,这么多年,除了柱子哥,龙头玉从没有第三个人见过,爹啊,这玉到底有什么紧要之处,你到底是告诉儿子啊!
茗都的天气近来不是很好,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诚亲王府是朱雀街上首屈一指的宅子,今天王府里很是热闹,虽然诚亲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然君臣有别,即使诚亲王也要摆足了礼仪来迎接圣驾。王府内的侍卫在雨中就像一排排坚挺的松树,雨水打在盔甲上形成一种韵律,府里没有根子的管事丫鬟仆役,早已被死死的看管起来。
:“天子驾到”!宦官尖利的声音刺穿雨幕,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圣上万岁!”八匹高大的白马拉着一座巨撵在王府大门停下,有宦官持伞掀开巨撵的挡帘,王明阳走下巨撵,白龙鱼服,身材高大:“远弟且起,我们府内叙话!”
王府客厅内只有崇泰帝王明阳,诚亲王王明远,小王爷王文君三人。:“远弟近日咳嗽可有好些?”王明远比起其兄可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虽为弟,面容枯槁似比崇泰帝还要大上十岁,白发苍苍干枯似草。王明远眸子里闪着仇恨的光芒:“皇兄且放心,还死不了,咳咳咳…撒出去的网终于有点动静了,哼!皇兄无子,我病中缠绵多年,都拜那狡诈小人所赐,这次一定要灭了他最后的香火!”崇泰帝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断不该如此啊,父在,观其行,父没,观其志。人心隔肚皮啊。远弟且保重身体,这私怨先放放,东西肯定在那孩子身上吗?”王明远恨恨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我若死,文君掌权!皇兄以为然否?”崇泰帝无力的摆摆手:“世间最为残忍的事就是血脉相残,此后事不用禀明于我,文君!明天去户部任职!”王文君有心反驳却无力张口:“文君遵旨!”
圣上回宫,诚亲王送完了圣驾依旧坐在了客厅,只不过这次是主位:“你大伯还是那个软性子,咳咳咳…血脉相残!哼!户部这时最忙,刚收了秋,天下的税收!漕运归粮大丰仓,不就是拦住你出茗都嘛!”王文君攥了攥拳头:“好想亲自砍下他的头颅啊!”王明远这时又有点得意,看向王文君的眼神愈发的炙热。
老扣很馋!他都七年没有喝过酒了,都要忘记酒的味道了,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一守就是数年,心甘情愿的忍受着各种痛苦,没酒,没衣,没住,没有女人。他不接受村民的馈赠,因为他不想欠了人情,欠下了人情就有了牵挂。没有牵挂将来才不会有愧疚。过桥村一百三十余户能活多少人?他从不怀疑敌人会找到这里,即使这里是大明的边疆,但这里依然地处大明,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媳妇儿想必早已找到栖身之地了吧。
东阳关大将军府,徐曾寿在东阳有绝对的权威,他们家世代镇守东阳,大明镇国公的爵位就是他们家的。只是每代镇国公嫡子必须赴茗都到国子监就读。徐曾寿此时的表情很丰富,时而皱眉,时而有些欢喜。他洒在北大荒庞大的谍子终于有了消息,在广平府治下发现形似之人。徐曾寿手里有张画像,画像之人面貌英俊,潇洒至极:“克敏兄,八分像,不是你儿子是谁?必须是你儿子,来人呐!”大厅外一位头发全白,却龙行虎步的老管家跨门而入:“少爷有事?”:“三叔,传一队雕驽手乔装前往北大荒接个人,千万不可漏了雕弩手的身份,必要的时候全队皆死!”
称呼三叔的老管家应声答是,临出门前回头问道:“要不我去一趟?”徐曾寿摆手:“应该没有什么事,五十雕弩手够了!三叔年纪大了,就别去了!”老管家心里一暖,虽然当了半辈子下人,临老能被少爷视为自家人,这么多年为徐府鞍前马后,黄万三不悔。
广平府招财楼,酒楼里深夜了依然人声鼎沸,后院若大的地方却一个人也没有,一间屋子里透着昏黄的灯光,灯光映出两个人影。酒楼的老板诚惶诚恐的不断磕头:“影主明鉴,广平府地处边疆,这些年龙头不知所踪,上面也没有过命令,九年来人手只去不填,实在凑不出啊!”对面的老人面目狰狞,脸上的刀疤横贯上下,左脸有一处烧痕,肉都皱到了一起,右脸突兀的少了一块,连带着右耳都没了。:“我不管这些,哪怕你把儿子老婆押去,三十人,只能多!”这声音好似来自地狱,嘶哑至极,原来脖子上还有一处刀口,这么重的疤痕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活下去的。:“属下遵命,恭送影主!”原来老人说完话早已不见人影,只剩下吱呀作响的大门随风晃了几下。
过桥村的夜依然宁静,围绕着这个村子的滔天巨浪早已蓄势待发。有人要生,有人求死,真是生死两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