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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物归原主

剩下的一个月里,文尚雪整天板着脸,搞得下面的学生不敢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的提问说笑。

以前都是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但是自从端午节以后,第二天,“如来”像以往一样提问,但是文尚雪很不给面子的说了他一顿,说他没有举手就发言,很没有礼貌,因此整堂课“如来”都是站着听完的。

从此以后,文尚雪的课变得很安静,“如来”也不敢缠着她了。

崔正佑都看在眼里,但却也没问过她原因。

“各位同学,今天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课……这些日子我因为个人原因影响了讲课质量,很抱歉,但是我很喜欢你们,你们很聪明,很好学,能认识你们我很高兴。”说完这段话文尚雪沉默了,学生们也沉默了。

这时“如来”站起来,说道:“老师,我喜欢你的课。”下面的同学一致点头。

文尚雪心里很欣慰,至少两个月的课没白教,“以后会有新老师来给你们讲课的,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尊敬新老师。”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习惯了独来独往,和这些学生相处久了,多少还是会有些感情的,虽然一直不想把他们放在心上。

下班时,一个月没粘着她的“如来”追了上来。

“文,能不能合影?”手里拿着一个相机。

看着他满怀期待的表情,不忍拒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如来”很高兴,对着不远处招呼着,只见那些学生们一拥而上,把文尚雪又推又挤的摆在正中,找了个路人,帮忙留影。

心里感动得想哭,但终究没哭出来。

学生们争先恐后的要她的电话,文尚雪只好告诉了他们,心想这下惨了,“如来”知道自己的电话还不死缠着不放,但还是给了。

七月初,很热。收拾好行李,擦了擦额头的汗。

手机响了,不认识的号码。

“我是崔正佑。”

“哦,有事吗?”那次留了电话给学生们,每个学生都有她的号码,但她却没有每个学生的号码。

“老师去过杭州吗?快放假了,我打算去,但不太熟悉杭州。”

“我也不太熟悉,只去过两次,怎么,你要去那边玩?”文尚雪有些惊讶。

“是的,但是其他同学不打算去,我只好一个人了,只是我不太熟悉那边。”

“你可以报一个旅游团,跟着去就可以了,车票酒店这些,只要你付钱就都帮你准备好。”抬眼看见书柜里的日记,才想起来忘记放进去了,边讲电话边去拿日记。

“跟旅团出去没意思的。”

文尚雪正在装日记,心不在焉的说:“那不如跟我一起去,我这几天也打算要去那边。”刚说完就后悔了,掌嘴。

“那太好了,老师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崔正佑的语气变得轻快很多。

文尚雪却高兴不起来,这下好了,还要带着一个人去,麻烦死了,但是都已经说了又不能收回,崔正佑可不像“如来”那样好打发。

“呃……那个,崔同学,我明天就要去了,我要赶在放假高峰期之前去,可是你还没放假。”希望他可以顾忌着学校放弃去杭州的念头。

但是,世事岂能皆如意?

“没关系,下周就放假,我提前一周没什么,那么,明天就在车站见吧,几点?”

无奈叹口气,“七点,车票你自己搞定。”崔正佑一口应下来便挂了电话。

徒留文尚雪在房间里,自叹自哀,颓废的拿着手机。

“这下可麻烦了。”灵机一动,“不过只要把他带到杭州就可以了,我自己去找姨婆,哈哈哈,我实在太聪明了!”

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旅行包,轻装上阵的来到车站,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不必带很多东西去,而且,这次恐怕不会留太久,按照预算,三天应该够了,不过是送本日记而已。

大老远就看见崔正佑在候车厅的座位上坐立不安的,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四处张望。

这可真不像他,平时挺深沉的样子,出来玩倒是沉不住气了。

悄悄走到他身后,他正在看表,文尚雪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本以为他会吃痛,没想到痛的人是自己。

“哎哟!”文尚雪使劲甩着手,“疼死我了,你肩膀是石头做的啊,这么硬!”

崔正佑二话不说牵过她的手在自己双手里轻轻揉了起来,这举动让文尚雪大惊,急忙把手抽出来,“没事没事,逗你的。”看了看时间又道:“差不多了,走吧。”崔正佑背了一个很大的行李包,感觉像是要去徒步旅行,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一路上没话可聊的时候崔正佑就会问些问题,不过文尚雪就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问的问题都是很简浅的,以他的学识,根本不用文尚雪回答,不过似乎除了这些就没什么话题了,跟他在一起有点无聊。

“这次我去杭州要办私事,把你安顿好了我就不管了,你可以找当地人当你的向导。”文尚雪漫不经心的说着,翻看着那本日记。

崔正佑抿了抿嘴,打算说些什么,见她看书看得专心,还是止住了。

到杭州已经晚上了,叉腰站在火车站门口,看着人流涌动,文尚雪突然觉得很累,杭州离自己所在的城市那么远,每次一来一回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这次来完,五年内就不来了,太折腾人。

文尚雪带崔正佑来到前两次住的酒店,登记好拿着钥匙卡上楼,这次是三楼。

有点矮,远处的西湖被前面的一些房子挡住了一部分,知道了登高望远的好处。

俩人就住隔壁,文尚雪帮他咨询了一下当地游玩的信息,拿了一些资料给他,然后便如释重负的回房休息了。

“像我这么负责又会照顾学生的老师去哪里找啊,哈哈,哈哈哈……”想到此不禁又狂笑起来。

这时崔正佑在门外边敲门边问道:“尚雪,你没事吧?”

突然有人敲门又说话,文尚雪心里吓了一跳,想到是自己又失态了,急忙解释:“没事没事,早点休息吧。”哎,最近自己怎么了,老是这样。

门外崔正佑有点担心,是不是端午节事件让她受什么刺激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里面没动静了才回房间。

“他刚才叫我尚雪?你爷爷的,占我便宜!”对着门吐了吐舌头,洗洗漱漱便睡了。

第二天起来先去了市区里的超市,买了不少吃的用的。

文尚雪总觉得姨婆日子过得有些清苦,她家的摆设很简单,虽说那院子不大,但只有她和兰姨住,不免显得有些冷清,顾文修似乎也很少回去。念及此,就不知不觉地买了不少东西,拎着大包小包的去找姨婆。

村子依旧那么宁静,浓浓的绿色让人看了安心。

这里不大,但一座座老院子看起来都差不多,文尚雪有些迷惑了,在村子里绕来绕去的,上次有顾文修带领,这次只能凭记忆找了。

天气很热,脸被晒得通红,要是下雨就好了。

不远处有座小桥,吃力地拿着一堆东西向那边走去。

东西放在桥边,坐在石阶上,小小石桥,坐落在一条小河上,两岸树木浓密,遮挡住了毒辣的阳光,塞北的风吹不到江南。

江南给人的印象便是小桥、流水、人家,还有那葱郁的竹林。

远处跑来两个嬉闹的孩子,见了文尚雪也不惧,过来便说:“你不是村子里的人,我没见过你。”那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小男孩,瘦瘦的,眼睛却很大。

“我来找人,不过忘记了是哪家了。”

“你找谁?”还是那个男孩在问,另一个孩子小一些,始终躲在他身后,偷偷的看着文尚雪。

“你认识兰姨吗?”不知道姨婆叫什么。

“认识的,我带你去吧。”文尚雪突然觉得这个孩子太帅了。

两个孩子很懂事,帮文尚雪提了一些东西,走在前面,看着他们单薄的身形,突然有些心疼。

到了门前,年纪大些的孩子说:“这里是兰姨家,里面还住着一个婆婆。”

“谢谢。”摸了摸孩子的头,拿了一包牛肉干给他们,那孩子推托了一下还是收下了,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调整了一下呼吸,叩响了木门。

不多时听到软地布鞋踩在石面上的声音,随着“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条缝隙,兰姨从缝隙中向外面看过来。

见是文尚雪便把门打开了,“姑娘,你怎么来了?”

“兰姨,我来找姨婆的,给她送日记。”兰姨微笑着点点头,又向她身后看了看,问道:“文修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脸色微变,“我自己来的,他们学校好像还没放假吧,呵呵。”干笑两声试图掩饰些什么。

兰姨理解的笑笑,看见文尚雪手里的大包小包,又说:“大老远的来,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我……那个,顾文修托我带的。”兰姨听是顾文修要带的也就理所当然地接过那些东西,招呼着她进了院子。

轻轻关上院门,又来这里了。

“要是我以后也能住在这里就好了。”嘴里喃喃自语着。

兰姨把东西放好,便对文尚雪道:“上次你们走了以后,姨婆病了,病得不轻,最近刚好,你把日记给她就好,不要多问。”

“姨婆病了?怎么顾文修没告诉我。”

“文修不知道,姨婆没说,怕他担心。”兰姨见她脸被晒得通红,便急忙让她坐下休息,倒了一杯凉茶给她祛暑,“拿这么多东西来,累了吧,天气这么热,怎么找到这的?”

“上次是顾文修带我来的,我对这里不太熟,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不过有两个孩子带我来的,一大一小,瘦瘦的。”口渴得很,一口气把凉茶都喝了。

兰姨想了想,说:“那两个孩子啊,住在村西,他们家条件不太好,老大七岁了,还没上学呢,唉~”

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握紧,怪不得两个孩子那么瘦,衬得那双大眼睛更大。

“你去后面找姨婆吧。”

文尚雪来到后院,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谁呀?”如果是兰姨不会敲门的。

“我是上次和顾文修一起来的。”

“快进来吧。”

进了屋子一阵凉意袭来,没有空调却这么凉快,老房子就是冬暖夏凉。

姨婆端坐在太师椅里面,脸色有些憔悴,看起来比上次瘦了,果然是大病初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张照片的缘故。

“孩子,大热天的怎么来了?快坐。”

“姨婆,我把那本日记带来了。”文尚雪诚惶诚恐的看着她。

姨婆的眼里突然发亮,着急的说:“快!快给我!”

对姨婆这样的举动文尚雪有些害怕,急忙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本日记,递送到姨婆手里。

姨婆小心翼翼的接过日记,枯槁的双手细细抚摸着,从上到下,从边缘到里面,“没错,是这本日记。”

文尚雪想问些什么,但是想到兰姨的话,终究还是忍住好奇心没有多问。

“那……我就告辞了。”有些不甘心的准备离开。

“中午了,咱们先去吃饭吧。”姨婆把日记拿到自己的房间,文尚雪看见她打开一个大木柜,把日记放了进去。

姨婆一手拄拐,一手牵着文尚雪来到大厅后的厨房。厨房也不小,有十几平米,从大厅右边的侧门出去,紧挨着大厅后面。这个院子就像一个“品”字格局,大厅和前院是最大的,左右两个侧门通向不同的地方,上次来只是去姨婆的房间,所以从左边的侧门出去,没想到右边的侧门后面也有一个院子,兰姨说这个院子里的房子是顾文修回来住的。大厅后面的两个院子只一墙之隔。

兰姨的手艺很好,做的菜不油不腻,很清淡,四菜一汤。

饭席间大家一直都没说话,文尚雪吃得有些不自在,姨婆吃得很少,文尚雪心里有些担心,身体刚恢复,吃这么少怎么补充营养。

饭后,姨婆对文尚雪道:“姑娘,留下来吃晚饭吧。”文尚雪不好推托便答应了。

中午姨婆要睡午觉,兰姨让文尚雪去顾文修的房间也睡一下,便也回房了。

顾文修的房间摆设很齐全,木床木柜木桌木椅木案,清一色。屋子很干净,一尘不染,想是兰姨常来打扫。

屋子里有那种木头混合着墨香的味道,闻着让人心里很舒服,很踏实,躺在木床上,慢慢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夕阳斜照在窗户上,夕阳红透过窗户的木格照在地上,有只麻雀在外面的窗台上叽叽喳喳的唱歌。

文尚雪懒懒的躺在床上,醒了却不想起来,要是能住在这就好了,安逸,恬静,与世无争,是她一直追求的,厌倦了大城市的喧嚣,还有那复杂的人际关系,这里更显纯朴。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这一觉睡得可真久,这下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出了院子来到大厅,兰姨正在扫前院,文尚雪上前想帮忙,被兰姨拒绝了,“你是来这里做客的,怎么能让你动手干活呢。”

文尚雪觉得很不好意思,“没什么,我在家也常这样的。”

兰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文尚雪说:“姨婆说,你醒了去找她。”

点点头,快步去了后院。

姨婆的房门开着,夕阳的残辉照进去,映得姨婆身上似乎镀了一层金。

“姨婆。”

姨婆手里拿着一串玛瑙念珠,正闭眼默念着,听见文尚雪唤她,便缓缓睁开了眼。

“孩子,坐这边来,今天累坏了吧?”文尚雪依言坐在左边的太师椅里面,面有窘色,估计是自己睡得太久了才会让姨婆这样想。

“谢谢你帮我把日记拿回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本日记了,没想到……”顿了一下,“都是天意。”

“您别这么说,能找到这日记的主人我也很欣慰。”

“明天来吃饭吧。”姨婆突然换了话题。

“我……打算后天就走了。”

“怎么?你还有工作?”显然姨婆有些失望。

“没有,来这里就是送日记给您,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在这里多呆些日子。”

姨婆脸色缓和了些,“这样就没事了,在这里多留些日子吧,杭州的天气比北京好很多,而且这里是乡下,远离市区,空气很好。”

文尚雪面有难色,再考虑是不是要多呆几天。

姨婆又道:“你不想听,关于那张照片的故事?”

“您愿意讲?”

姨婆点点头,“但是,我不能今天就给你讲,我需要一些时间调整,今天看见那本日记,我的心情有些激动,等我调整好,会告诉你的。”

“明天中午别忘了过来吃饭。”走之前姨婆说。

最后文尚雪答应了多住几天,吃过晚饭便回市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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