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三爷归府
五更时分，皛乔起了个大早，点上油灯，在摇曳灯火中打了盆冷水洗了洗脸，随后拿起《大学》站到窗前，颂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早起收拾府里琐事的丫鬟奴才们看着十三爷院里的灯火，仍不是很习惯，特别是闻着院里那恶霸的读书声，分外别扭。最近不知怎的，那厮突然不出去祸祸，转了性子读起圣贤书，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时辰后，府里的贵人们也陆续醒来。陈府现任大夫人陈氏——即当今戎王的妹妹项襄——此时也起身打扮，正愁着今天选哪根簪子时，接到通报，丫鬟小翠求见。
“让她进来。”陈氏道。
不一会儿，小翠被引进来，盈盈作揖道：“给夫人请安！”
“嗯，今儿个那恶奴还规矩么？”陈夫人问道。
“回夫人，那奴才这几天一直在读书，大概是因为年后大考，想考个功名。”小翠回道，她现在每天的任务便是替陈夫人监视十三爷院里的一举一动。
“哼！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抱几天佛教也想考取功名？”陈夫人一脸厌恶道。本来老爷认了私生子便已让她这个正堂夫人面上无光，谁知捎带回来的书童更是无法无天，先是差点儿打死侄子项乾，接着在城里闲逛又得罪了好几家贵族子弟，前些日子又把自己儿子打伤，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若不是老爷不允她染指十三爷院子，她早就让执法堂乱棍打死这腌臜泼货！
“老钱头儿还没归府么？”陈夫人越想越是烦躁，那天趁着皛乔出门，她让府里家奴钱盛跟了出去，打算暗地废掉那混球儿，谁知傍晚时分的时候，皛乔那厮啃着鸡腿打着酒嗝，施施然回了府，全然无事的样子，而钱盛却不见了踪影，至今杳无音讯。
“回夫人，还没有。不过夫人请放心，钱盛虽不中用，却也是八阶武师修为，想是被琐事缠着了，要不也不会让皛乔活到现在。”这话小翠自己都不怎么信，给钱盛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夫人晾了这么久不回府，八成是让那恶奴给废了。
“好了，你下去吧，盯紧点儿。”陈夫人摆摆手示意小翠退下。自从那个私生子入了侯府，就多了一个不受自己管制的院子，若是懂规矩也就罢了，偏偏那恶仆整日鸡飞狗跳，招惹是非。老爷也不知怎的，对那私生子甚好，连带着那恶奴也是无人敢惹。还有侄儿项乾，似被灌了迷魂药般，整天跟在皛乔后面转悠，简直是有辱门风！
“来人，去把天豪叫来！”陈夫人觉着还是吩咐儿子几句，好汉不吃眼前亏，总会找个法子除掉那恶奴。
……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陈夫人的发狠从未放在皛乔心上，陈铭的威胁才是真正让乔大爷心惧不已，上辈子读过的书加起来怕是都没这几天多。
正读着的时候，体内真气突然一阵骚动，皛乔忙内视查探，原来是自己不知不觉又进了一阶，读个书也能突破？皛乔有点儿迷糊，不过又强了几分总是好的，而且很可能自己的能力会接着真气的突破恢复。想到这里，皛乔伸出双手，猛地向前狠狠一按，“给我——开！”
前方空间一阵波动，缓缓向四周散开，正当皛乔露出喜色时，波动渐渐变小，直至消散。皛乔脸上一黑，差点儿骂娘，“给我——开！”“给我——开！”“妈蛋的！给我——开！”
声音远远传开，周边做事的丫鬟奴才们莫不好奇，可又摄于皛乔恶名在外，不敢去探查一番。“这厮疯了吧？”离十三爷院子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小翠坐在这里，品着乌茶，一脸怪异地望了过去。
试了几十次后，皛乔哭丧着脸累趴在桌子上，刚进阶的喜悦全无。一日不能使用能力，皛乔便一日不能摆脱师兄的魔掌，就要多读一天的百家圣贤书。想到这里，皛乔整个人都不好了。
“师弟如此勤奋勉学，兄心甚慰矣！”皛乔正痛苦于黯淡无光的未来，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赞叹。
“师兄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除了陈铭，侯府里没人可以悄无声息站到皛乔的背后，所以皛乔也不惊讶，迅速收起愁容，改了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转过身来问道。
“此行尚可，不知师弟为何大早上嚎叫不止，实在有辱斯文。”作为侯府少爷，陈铭一身青麻色布衣略显寒酸，左手永远拿着卷竹简，腰上别着的酒壶又给这书卷气增添了几分洒脱。
“额，无事无事，我温过书后嗓子略显嘶哑，就清了清嗓。不说这个，师兄坐，那血魔鸠无忌？”眼见陈铭问责，皛乔吓出一身冷汗，忙转移话题道。
血魔鸠无忌是近些年崛起的邪道新星，为人喜怒无常，行事狠辣，折在他手下的人都被吸干了全身血液，死相极其惨烈。上个月陈侯府一子弟不知为何与血魔发生争执，被其吸成干尸扔在陈府门口。这无异于是对侯府尊严的践踏，侯爷震怒，欲遣府内高手击毙此獠，不想十三爷突然出列，主动请缨，担下此事，引得府内一片哗然。
虽不知血魔是何修为，但不止一位武师死于他手，甚至有传闻他还阴死过一位四阶武宗，保守起见，这血魔至少是九阶武师修为，甚至极有可能是初阶武宗。反观十三爷，刚入陈府，还未修习家传功法，文弱书生一个，又怎能擒杀血魔？十三爷此举无异于主动寻死，本以为对陈铭宠爱有加的侯爷会制止，谁知侯爷听闻陈铭要“为父分忧”时，竟含笑点头应下，于是十三爷于当日手持竹简，飘然而去。
“那血魔还是有几分手段，我追了他两个月才将其截住，若不是为兄能力稳胜他一筹，可能这次就要受点小伤了。”陈铭答道，随即便不再提起此事，“师弟，来，让为兄考究一下这几个月你读书有何收获。”
正庆幸逃过一劫的皛乔闻声脸色瞬间苍白下来，望着笑眯眯地陈铭，皛乔突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