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群疯子,用这令人胆寒的方式进行着战斗,用那疯魔的气势摧残着对手本已脆弱的神经。预想中的反抗并不持久,就像沙滩上的脚印,一个浪花便不见了踪影,而魔武军奇迹般仅仅倒下了数十人。虽说得益于先前奇角兽已将敌方的战意近乎摧毁,但不可否认魔武军的疯狂才是完胜的最大杀器。
这就是魔武军,文轩的魔武军,之前的一切压抑都被深藏心底,就在奇角兽突击而出前,文轩只是回头冲着部下们说了三个字,“疯魔吧!”瞬间就将这一千五百男儿心里包裹的一切,化为此刻最疯狂的杀意。我既疯魔,血流成河!
战局顷刻间就向着对雷魇最不利的一面倒去,一千多士兵以命相搏也并没有给那倒霉的副团长争取到多少时间,就在他还犹豫着放箭会伤到自己人时,裂山卫的前锋已经撕开了阵尾,然后冲着他的阵头奔袭而来,只剩百余米距离。
“扎稳阵脚!千钧弩集中攒射!放!”
嘣~咻!瞬间叠加在一起的弩机发射声遮盖住了副团长声音中的那丝惊恐。因为下令的同时,他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奇角兽从阵尾杀出,甚至能看见最前方数具庞大躯体上挂满的残肢碎肉。常年征战沙场的他虽是见惯了血腥场面,但看着这些仿若是从九幽下爬出的噬人魔怪般的存在,小腿肚子不免有些转筋。此情此景下,作为副团长的他看似面无惧色,并且能下达正确的命令,这副团长也算当得。
千钧弩属中型弩机,有效射程约一百五十米,弩矢极具冲击力,可单人操作,缺点是射速慢,所以野战时一般并不配备。而这次雷魇兵团为了对付赤赫族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竟然携带了数百部这种弩机,就是为了扼杀奇角兽。之前突围时二者稍有接触,千钧弩对奇角兽确有杀伤力,但一沾即过具体便不得而知了。
虽然此刻并不是所有的弩机尽数列装,但两百部同时发射,弩矢破风的声音还是突破了战场的喧嚣,也一下抓紧了所有人的心。下一秒,严阵以待的雷魇佣兵最不愿见到的一幕便呈现眼前,裂山卫那边除了极个别倒霉蛋因为正中头部而陨落,本就伏在兽背上又身着重甲的他们几乎没什么损伤。而首当其冲的奇角兽此刻肆意的展现着它们强横的一面,除了一些碰巧射进薄弱之处的弩矢突自挂在身上外,其余的弩矢尽皆被弹开,疼痛更是使得它们狂性大发,红着眼嘶吼着将速度瞬息提得更高。
“展翼!”
突鲁高亢的声音再次响彻场间,令出众随,密集的冲锋队形立刻开始展开,在继续突进了五六十米后,全面展开的裂山卫已成扇形。这时,千钧弩的第二波弩矢伴着漫天箭雨倾泻而下,顿时乒乒噗噗声四起,好似那暴雨落芭蕉。
距离近了,虽然普通弓箭仍无效果,但千钧弩的威力却是成倍的提高,由集中攒射改为散射虽然再次拉低了千钧弩的命中率,可还是令的得奇角兽出现折损,虽是不多的十几头,但也让雷魇的人于绝望处获得了小小的安慰。
“拢翼开刃!”
没有给对方留下感慨的时间,箭雨落下的同时,突鲁再次下令。只见得以扇形突出部的中心为接触面,所有散开的裂山卫就像归巢的黄蜂般,最终仍是汇聚于这点后杀入敌阵。
即便给了副团长排兵布阵的时间,但千钧弩并没有起到左右战局的作用,平地又无险可守,仓促间也来不及布置障碍或陷阱,而所谓的战阵在奇角兽面前更是形同虚设,所以,他悲催了。只用了比之前多一点的时间,裂山卫再次洞穿敌阵,突鲁减速略整队形,便继续带队向着雷魇中军的方向杀奔而去。十分钟内连下两阵,自身伤亡不过二三十之数,奇角兽强悍如斯,裂山卫果然精锐。
不等逃过一劫的副团长收拢残兵,残阵前喊杀声再起,魔武军终是接踵而至,同时两翼也远远的传来了交战声。此刻不用任何言语,还剩的雷魇士兵皆是殊死抵抗,本已低落的士气因援军将至顿时高涨,而前方的全军覆没更是激起了他们同仇敌忾之心。
一方状若疯魔,一方困兽犹斗,猛一接触,雷魇士兵便被魔武军以命换命的打法放倒了一批。但雷魇兵团作为禹域数得上的佣兵团体,战斗力自是不凡,依靠着残存的阵型,竟然抗住了魔武军第一波冲击。进而,战场内形成了数个大小不一的战圈,局面竟一时相持下来。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点滴而过,纠结成团的雷魇士兵拼命收缩防线,长枪配盾牌,防守紧密的好像刺猬与穿山甲的合体,让魔武军的士兵即便想拼命也一时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文轩默算着时间再也按耐不住,指着前方战场一挥手,于是簇拥在他身后的五十骑亲卫立刻分出一半飞驰而去。同时,文轩亦是带着其他亲卫向前缓缓驰去,仿佛胜局已定。
领命而去的亲卫须臾间分化为数个大小不一的队伍,向着战场内各个战圈奔腾而去,一路上啸声连连。而听到这些啸声的魔武军士兵尽皆将围拢的战圈让出一个缺口,然后对着其它地方仍是不要命的猛冲猛杀。当缺口处的雷魇士兵带着疑惑的心情准备从盾牌的缝隙处观察下外界情况时,他们的瞳孔瞬间就因惊恐而缩小。只见得冲向各处的魔武亲卫们不断的用刀背抽打着战马,负痛的战马悲鸣着奋力向前,然后顺着缺口,连人带马撞向那片铜墙铁壁上的狰狞。
阵破了,副团长死了,连同那些期盼援军能在最后一刻赶到的雷魇士兵。他们终究是要失望的,因为不可能有援军。两翼的战斗此刻已是白热化,火涯、焰弑两军虽然战斗力大幅下降,但各自补足了三千多人后,兵力上占优势的他们,获胜只是时间和代价问题。而雷魇中军那边只能严阵以待,他韩世勋不是蠢人,在两翼未有斩获前更是不会轻举妄动。
文轩此刻已穿过战场,驻马前望,雷魇中军大营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场间只得他一人,剩下的亲卫已奉令寻突鲁而去。而他身后,是一片沙沙的脚步声,不愿回头,文轩只想把魔武军奋勇杀敌的背影烙在心底。
再次挥手,一个身影,一队身影,一片身影,越过文轩再次奔涌而去。打马向前,文轩儒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话说突鲁带着裂山卫向着雷魇的中军杀奔而去,虽说还隔着上千米距离,但营火映照下,目标是那么的清晰。又近了,大营内人影幢幢隐约可见,突鲁一声令下,裂山卫缓缓带停奇角兽。
“于六,你猴崽子死哪儿去了,快过来给老子看看雷魇那帮杂碎在大营那儿都搞什么鬼了。”
突鲁揭开沾满血污的面罩,冲着左右粗犷的喊道。
静待片刻,一道干涩的声音略显犹豫的应道:“头儿,于六他……他死了。”
“死了?那猴崽子死了?”
突鲁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两句话下来,刚刚因连下两阵而升起的豪气顷刻间荡然无存。知道将心乃军心,突鲁马上敛起情绪大声道:“再来个眼力头好的,摸清情况宰光那帮杂碎,他娘的,幽冥路上人多了才热闹么!”
一语落下,群情激奋,数个自持眼力过人的裂山卫御兽上前争相瞭望,然而汇总的结果却是不太乐观。雷魇那边虽是临时下的营盘,但韩世勋治军颇严,此时看去,大营外拒马林立,拒马后数排弓箭手已搭箭在弦,弓箭手身后又是一列列的盾牌手、长枪手,那让裂山卫吃了苦头的千钧弩也是尽在其中,再向内却是看不太清楚了。而最可气的是,在拒马前方不远处竟然有一溜新挖的陷坑,可气之处便在于陷坑明显是刚挖的,不宽也不深,因为挖出的土就堆在陷坑边上,并没进行任何伪装,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宣告着自己刚刚获得新身份,陷马坑,额,陷兽坑。
听得这结果,一众裂山卫皆是破口大骂,将雷魇的人,尤其是韩世勋的女性亲属尽皆问候了一遍,当然,问候的方式比较粗暴。说起来众人倒不是因为雷魇那边防守严密而暴躁,实在是那一溜新挖的、浅浅的陷坑让他们觉得是种羞辱,这平时一提缰绳就越过去的小沟,雷魇那边还就偏偏趁着接战前这么点空挡给挖出来了,太多的他们想不到,所以认定了是种羞辱。当大兵的能怎样,先骂过瘾了再轮刀子上呗!
可出了名的暴脾气,突鲁大人,这次却一反常态没有跳着脚的骂娘,反而是皱着眉头琢磨着什么。众人骂着骂着发现少了平时的带头大哥,诧异间骂声渐渐止住,而恰是此刻,一阵马蹄声自后方传来,离着裂山卫的后队近了蹄声便是缓缓放慢下来,一阵喊话,原来,是文轩的亲卫到了。
“他娘的!原来如此。韩世勋果然是个老狐狸!”
突鲁忽的一声粗口将众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个别好事之人心下不免一阵嘀咕,这位爷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不怎么这般不合群呢!
还不等突鲁再有言辞,后队便有人引着文轩的亲卫来到突鲁身旁,三言五语表明来意,突鲁心中默叫一声大哥,当下也不矫情,只是两眼放光的看着亲卫队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