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生娃是中国家庭聚餐中几乎永恒不变的一个话题,尤其在春节这种家宴中。尽量小心避免,还是会从各个角度当中拐弯抹角的,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你什么时候结婚,我才能省了心。”
这种杀伤力巨大的话从舅妈嘴里说出来是不奇怪。从舅舅宋仲年,一个城市的临时大头目,市高官的嘴里说出来,非常掉价。中国父母理屈词穷的时候差不多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理想和奋斗没法提的时候。娜娜,都十年了,不结婚,不生娃,让我省点心吧。潜台词的意思,让我再管你500年,等我向天再借500年,我还要管。长不大的孩子背后都至少有一个长不大的父亲或者母亲,或者2个都是长不大的父母,结婚了就变成4个。
方闲道低着头,有点憋不住乐,剥开那层外壳,都是软的啊。简单的一顿饭,就吃成了批判大会,怪不得娘舅娘舅的,上面姐姐多了,这舅舅很容易娘化,亲是亲,也太好欺负了。
舅舅根本镇不住自己的这两个女儿。也不了解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已经猖狂到什么地步。在父母的心中,孩子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是可以一直说教的。却从没想过,自己常年忙于工作,与自己的女儿疏于交流,连一起吃饭都很少,说什么更是缺少话题。亲密度自然差的很多,以往都是舅妈一直说个不停,饭也吃的顺利。今年舅妈不在,回京照顾小儿子去了。没了中间调和的,舅舅主持全局,不自觉的一贯领导作风,不自觉的就开始了“训导”模式。开始是训导起方闲,方闲道开启了游神模式。忍忍就过去了,一顿饭而已。
批评方闲道这种乌龟壳,批的无处下口的舅舅宋仲年又随口开始说起自家的两个女儿。被两刺猬女儿直接扎的满脸是血。“你姐姐也是这么想你的。”
两个表姐推开桌子,一言不合就走人了。气的宋仲年一拍桌子,“太不像话了。”,后面差点说出来,下文件要处理的话来。自家女儿说不了,宋仲年的目光又转到自家这个听话的外甥身上了,还是这个孩子好。“闲道啊,也不是我说你妈,也就是我姐姐,她就是太惯着这些孩子了。惯着惯着的,现在都翻天,说两句都不行。”
方闲道看着舅舅宋仲年,外表相貌堂堂,威压不凡,正气凛然的一张脸,好一副名士风流官人的样貌,做的不能说是不对。管教自己的女儿,不要有什么贪恋金钱,爱慕虚荣,贪图奢华的想法,不要试图利用自己的权势来给自己谋取利益,敛财。不要骄狂犯错欺压别人,不要仗着是宋仲年的女儿去闯祸给自己惹麻烦。这种洁身自好的传统小农版本,在新的资本时代已经是错配的观念,可惜比起自己的父母,舅舅真的很多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贫只能独山其身,达,才能兼济天下。做一个洁身自好的达,如何做这样的达,才是正确的道路。欺负弱者是有传染性的,带头大表姐、二表姐借故发火逃脱了这场絮絮叨叨的说教。方闲道也心烦的不想在自己顶下去了。“舅舅,血缘不是压迫和欺压的理由。大姐,二姐都是成年人了,还要这样的说教。不是在教育了,而是你在利用父母的权威来强迫大姐、二姐必须听你的。这是不公平的。都是成年人,要将道理。谁也不能强迫谁。”
“父母提一点建议,怎么就成为强迫了呢,都是在为你们好。”宋仲年非常不满方闲道的说辞。
“为我们好,也要有为我们好的能力,还有远见。”方闲道
“我没有能力,远见,能走到今天,带领全市”宋仲年
方闲道直接打断了,“你的时代已经定型了,现在你们这一代社会结构,两级分化,都已经是定型的,在根据这个固化的结构,指导年轻人的未来有意义么?把他们填充到各个固化的位置,就是为他们好?觉得自己一切安排的都对,所有问题和失误,都是因为你们不按照我说的来做。
把一切问题都划分成,我说的VS你该做的,一切失败都是因为你不听我话?你不够努力?这就是你的问题,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固化定型的东西,都是过去的,而看不到未来的。生硬的以为这一切都是不变的。看到全局的就以为细节无关紧要,根本不清楚全是凭借那些微不足道到努力,而你不过借了位置的光。这里面那一分钱是你努力工作赚来的。”
“我怎么不努力工作了,不对,你这孩子,我跟你说,说什么,”宋仲年说话有点跟不上,方闲道说话飞快,根本不给宋仲年就,搞的宋仲年脑袋当时有点跟不上。
方闲道再次抢过话头,“说什么?老人走过的桥,还是吃过的盐,你们也就说的是这个。现在都做飞机和高铁,提倡少盐多锻炼。你们还死的抓住过去那一套,全无变化,修修补补的。一点改革的思维,改革的想法都没有。”
“胡说,我怎么一点改革思维和想法都没有。”宋仲年
“那你应该支持大姐和二姐的,不应该批评才对,应该鼓励。”方闲道
“我鼓励什么?鼓励她们两个去搞的人家告状都告到我这里了,求我给人家一条活路,管管你们家的女儿。”宋仲年一着急,说完了就后悔了。
“我说的么,没问题,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呢。舅舅,我还以为舅妈不在,你在外面偷腥,被大姐二姐抓住了呢。我还以为舅舅你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开始飘飘了的漏出什么别的马脚了。你要敢做出这样的事,会被打的我奶奶都认不出来你是我舅舅的吧。
你要是真做了,我还真佩服你,舅舅。不风流的男人,怎么能是做大事的男人。你这样的五好青年,不赌,不嫖,不喝,不抽烟,不收礼,生平最爱开会,下基层走访,解决人民的疾苦问题,总是怕回家的年年在外辛勤苦干。累的你看看有多少人跟着你辛苦受罪,不回家的陪着你。
男人么,没外遇,就是没魅力,没魅力就是没本事,没本事就是能力差,能力差占着位置,除了效率低下,让部署们很辛苦,让百姓更受苦。
舅舅啊,我都替你累啊,你就有点魄力没有,是不是权高位重的男人,你到底有没有造福一方的能力和魅力,连一点绯闻都没有,说你什么好呢。”方闲道恍然大悟。
一连串逻辑,宋仲年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不是真说不出来,而是宋仲年差点脱口而出,我怎么没魅力,这话打死也不能说。但被方闲道这小兔仔说的自己很挂不住,怎么就那么想说出呢。
”快吃饭吧,舅舅,别浪费了人民的粮食,你也就这个优点了。”方闲道一看舅舅脸通红,怕真惹毛了这个好说话的舅舅。正想着,方闲道砰的脑袋上挨了一下,“怎么个意思,你说我爸是饭桶么,找削么?”,今天家宴的主角,从国外杀回来,刚到的宋青青。
“干什么,不知道我脑袋受过伤害么。”方闲道火就上来,一伸手抓住宋青青的手掌,却不料马上被一个反擒拿。按在桌上,“知道,要不然早就给你削平了,还能让。”。
“青青,你在干什么,放开你表哥。”宋仲年缓过一口气来,看到自家女儿这样暴力,很是头疼,这要是传出去怎么嫁人。
“爸爸,你就老实好欺负,他欺负你,我给你出气,你还说我。”宋青青松开了疼的哎呀哎呀方闲道,拉开凳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什么老实,好欺负的,宋仲年被气的,这孩子会说话么,“整日的跟你三姨不学好,就学这些目无尊长,冲动做事,一点也不像个正常女孩。”
宋青青不以为然的,“要闯出一片新天地,不拳打脚踢怎么能行。我们也是有理想的,可现实的机会总是不平等的。你们这一代,还有你们这上一代,都已经固化定型了。
我们怎么办?我们要接班吧,你们还都一个一个活的那么长,所有的位置都固定和固化的把持着,既不退休,也创造不出什么新岗位,新成就,新财富源泉。天天放高利的,让我们去创业创新,最后又把我们的成绩给搜刮走了。
你们都有权位的有权位,发财致富的致富,给我们留空间了么?好一点的,你们当太上皇,遥控着我们。糟糕的就是养着我们为了传宗接代而已。
不给我们留也正常,放开我们去创造和闯荡,去机会均等。不然我们这些年轻人整天去做什么?看看,看看,几十年,甚至100多年了,说的最多的还是中国人的厨艺,还是吃。满世界从过去倒现在,还是中国厨子,还有中国餐馆。国内也是吃吃的。
你们是焦虑,下一代不听话,焦虑于我们怎么找到生活的位置,按着你们的安排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孩子,反正几十年来你们就是这么过来的。看看你们焦虑的本质,还不是也觉得当下国际国内的环境越来越不容易,越来越不安全。越不容易越追求什么安全,追求什么温室,非要把我们这些花朵卷起来。
这就是危机,你们都把社会瓜分和定型完了,我们除了等着继承,还能做什么,就是闲着作死,还能干什么?根本没有我们财富机遇。干着你们给找的固定,安全的工作,一直等着倒死。从走你们的人生路,那些我们都在你人生中看过了。等到你们交权退休的时候,我们这些四、五十的二代接班人,也早没兴趣去做事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个好几年没见的亲闺女,最小的女儿,心间小宝贝,哗哗,胸口上直接给捅了两刀,扎心扎的比那两个大的更狠,宋仲年感觉没活路了。方闲道看着都有点不忍心。“别上火了舅舅,就这么大点空间,不造你们这些老一辈的反,我们怎么打开新天地。市场竞争,只有企业更快更强,国家才更强。国家都在情理僵尸企业,什么是僵尸,死了还非要活过来靠输血才行的。总靠过去的辉煌混饭吃,不肯改变,说白了就是蛀虫太多的企业。大姐、二姐不打,不闹,怎么把那些害虫给弄出来。他们一哭二闹的,怎么不先替他们手下那几千几万职工想想,这么穷的日子怎么来。”
“说那么多干什么,要是我爹能秒懂这些道理,那还轮得到我们这么辛苦。吃完饭赶紧分赃。”宋青青自顾自的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