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般不咸不淡的过着,需要费很多脑力才能分清楚今天和昨天,和上周的某天究竟有什么区别。三点一线的简单生活开始让我疑惑,明明是我曾经梦想的完美生活,为什么还是觉得不满足。我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再也没有小孩愿意被称为“乖宝宝”。因为“乖宝宝”的童年与青春必定苍白,缺少谈资和亮点,生生错过这最美好的年纪。青春是需要被纪念的,而纪念是需要依托的。可是大部分的人不得不将这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无尽的题目,重复单调的生活,连仰望蓝天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班里最近出了两对小情侣。对待早恋,学校早已不像过去,会采取十分极端的方式。只要不影响学业,大多数老师们对此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养政策。我有时站在讲台上,看见小情侣们偷偷摸摸在桌子下拉拉小手,竟不尤生出感叹,年轻真好。
下课回办公室时,小马哥也在,正和隔壁物理组的杨老师聊天。
“依然,下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打羽毛球运动一下?”小马哥转头问我。
“好啊,好久都没打了。”我抬头冲他们笑了笑,接着低头收拾桌上的教案。于是乎,在小马哥的号召下,物理组和化学组的老师集体出行。
去到体育馆,才发现,物理组的女老师真真少得可怜。除了一枚50多岁不苟言笑的小老太太,其余竟都是男的。反观我们化学组,尽管男女比例没能持平,但好歹七个老师里还有三位女士,一个是刚刚结婚的田老师,然后是我和郝老师两名剩女。
简单练了几球后,大家开始分组打比赛。
在我老爸前二十年的精心培训下,我的羽毛球水平还不错。虽然达不到专业水准,但是消灭一般的女性同胞却是分分钟的事。物理组虽说都是男老师,但估计平时花太多时间在做学问上了。许多老师年纪轻轻不但有点地中海,啤酒肚也不小,体力更是差到不行。于是和我几乎同时进学校的小杨老师在经历了不太激烈的比赛后,轻松斩获了男单冠军。
最后应大家要求,男单第一名和女单第二名组队,对抗女单第一名和男单第二名的组合。于是我和小马哥一组,对阵小杨老师和郝老师。
郝老师的羽毛球水平只停留在会发球和能接球的阶段。因此,这场比赛几乎是我和小马哥两人打小杨老师。不得不说,小杨老师的技术很好。一个人将整个场地守得死死的。不论我扣杀还是吊球,他总能跑到并将球接起,而且回球质量极高。小马哥被他折腾得在后场左右跑动,频频失误。
我们只好更换策略,换左右场防守。我不擅长处理后场球,大概是力气不够,回球一般都会落到中场,不但没有杀伤力,而且很利于对方扣杀。因此每每遇到后场球,我只能处理成吊球。小杨老师很快掌握了我的弱点,处理了许多后场球给我。直到我几乎力竭,才又还了我一个吊球。我往前跑动想去接球时,脚下一滑,整个人便侧翻倒在了地上。
小杨老师很快钻过网,将我扶起。
“你没事吧,玩玩而已,干嘛那么拼命。摔得重不重,需不需要去医院?”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大约是我刚刚摔倒的样子太惨,让他以为会受很重的伤。
我扶着腰,借着小杨老师的力才好不容易站起来,身上痛得要死,但嘴上还在客套“没事,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这场比赛因我的摔倒无疾而终。临走时,小马哥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小马哥家和我的小出租屋在相反的方向,我正想拒绝,小杨老师竟抢白了。“我送陈老师回去吧。今天害她摔了一跤,怎么都得赔礼啊。”小马哥了然地笑了笑,便开车离去了。
坐在小杨老师的车上,两人都沉默着,气氛有点尴尬。我正迟疑要不要找点话题,小杨老师先开口了。
“陈老师上次的公开课讲得很不错,我坐下面听都觉得很有意思。”
“小杨老师过奖了。内容因为不是教材上的,所以会比较好玩。”
“我们要一直这么陈老师,小杨老师的叫来叫去吗?说起来,我们应该是差不多时间进学校的吧。我叫杨靖涛,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英文名Tommy。你要不介意我就叫你依然了。”
“当然不介意。那我就叫你Tommy吧。”虽然在国外呆了五年,我始终不习惯直接喊别人名字。总觉得去掉姓的称呼带着一种莫名的亲昵。而明明只比陌生人多知道一个名字的一群人之间,却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实在令我有点无法适应。
“我请你吃饭吧,你比较喜欢什么菜系?”Tommy突然转头问我。
“不用了吧,我自己回家煮点东西吃就好。”我赶忙推辞道。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而且你回家自己煮饭我又没得吃。一个人出去吃饭怪怪的,你就当发发善心陪我一起吧。”
Tommy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只好同意。于是车子便进了商业区。
Tommy选了一家上海菜馆,让我有点惊讶。毕竟W市的人比较喜欢吃辣,因此上海菜在本地不算很受欢迎。
“你说随便,我就自作主张选了这里。希望你不算讨厌上海菜。”Tommy替我拉开椅子,很绅士地请我入座。
“这里装修很不错。我妈妈是上海人,所以还挺喜欢上海菜的。”
简单点了两菜一汤,我们就边吃边聊。
“听说学校准备调你去国际部?”Tommy替我夹了一块排骨,然后又盛了一碗汤放到我手边。
“恩。以前出国读过几年书,大概学校想着我会比较容易上手。”被他这么殷勤地照顾着,虽然有点不太适应,但感觉很好,难怪都说女生是要被宠的。
“我下学期也会被调过去。你以前在哪里念书啊,说不定我们离得很近呢。”
“新泽西的R大。你呢?”
“还真巧,离得确实不远。不过我在纽约,C大。”
Tommy的吃相很优雅,顿时让我这个女性觉得很惭愧。他吃排骨全程筷子,而且不会满嘴油腻。反观我,总在某些时刻需要手来帮忙。
“离得那么近,居然在美国时没能认识。不过我猜我们肯定有些共同认识的人。我认识一个叫米莎的姑娘,好像也是你们学校的。”
“你也认识米莎?她也回国了呢,而且就在W市。更巧的是,我上岗前的培训课就是她教。”
“是么!哪天可以把她约出来大家一起聚聚。她以前可是相当热爱party的,可谓场场不落。”说完,我们都笑了。
聊到以前共同认识的人,相似的生活经历,之前的那份尴尬突然一下烟消云散了。我也渐渐打开话匣子,聊起了自己以前的生活。
“你知道吗?我以前最讨厌物理了。高中时的物理老师超级凶,而我物理又很差,每次都被他抓到办公室训好久。他总觉得我其他科目学得挺好的,为什么偏偏会学不懂物理。其实我也很纳闷。明明自己公式什么的都记住了,而且也会用。怎么次次考试都那么烂。”吃完饭后,我开始对着Tommy讲述我被物理折磨的那些年。
Tommy对我的抱怨不以为然。“你以为你理解了那些公式,其实是假象。你根本不懂公式背后的含义,所以永远做不对题。不过我念书时最讨厌是化学。明明就像是文科,背背书就行,居然放到理科里来考。可惜我这人最讨厌背书了。”
被他那么一嘲讽,我微微有些生气。“谁说背书就够啊。而且话说回来,你要真懂了,又哪里需要背呢。其实你压根就不懂化学!”
“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呢。一点亏都不吃。一定要在嘴巴上胜过我啊。好了好了,我承认,我不懂化学。”Tommy带着些讨好的,又替我添了些水。
又聊了一小会,我们才离开。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歌。Tommy轻松地跟着哼唱,我偶尔打趣两句。气氛竟比来的时候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