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师傅当然是好人！
诚然，林墨很想像以前一样底气十足说出这句话，可每当话到嗓子眼时却又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林墨没法轻松说出。
尽管“师傅是好人”这个概念一直放在心里不曾动摇，尽管打内心深处认为烧杀戮虐无恶不作的冥王军没有一个不该死，可当他抬头看到童虎严肃的样子，那个平日里宽厚待人脸上始终挂着温暖笑容的师傅变成了现在这幅不苟言笑的模样，不知怎的，往日里轻飘飘的话语刹那间沉重了许多。
沉甸甸话语让林墨说不出口，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原本只是关于好坏的问题会牵扯出这么多东西，甚至牵连到了师傅身上。
要知道童虎在林墨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可能玷污童虎形象的人或事都是林墨的死敌，如果换一个人来问他相同的问题，得到的绝不会是“是”或“不是”的答复，而是一记倾尽全力的上勾拳。
很不讲理？没错，就是这么不讲理。在林墨面前质疑童虎的品性，就像在他人面前“亲切问候”他们的父母一样，如果这都不动手，那这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去为师，终身为父。
没父母的林墨将童虎看得甚至比自己生命还重，童虎就是他的底线，没有任何退让的可能。
可现在问他的是童虎本人。
林墨隐隐感觉到童虎是在诱导他说出那个他最不愿承认的答案，但毫无疑问林墨是不会说的，所以此时的他正绞尽脑汁编造理由。
“这不一样师傅…这不一样……你击杀杂兵是迫不得已的……虽然他们有不少是被迫成为冥王军的爪牙，可是如果留下他们只会给很多人带来灾难……为了大部分人的安全，杀掉那些已经变坏的人，这没有错……”
“没错？呵，墨儿，杀掉他们仅仅只是个开始！杂兵被消灭，被削弱的冥王军为了恢复实力会更加不择手段的去制造新的杂兵，而杂兵是由普通人转化而成的，这也就意味着会有更多人受到伤害！”
“这是一个死循环啊，墨儿，而为师正是这个循环的推动者之一。”
童虎看向了自己的双手，金灿灿的黄金圣衣包裹着除指尖以外所有部位，谁能说出这光鲜亮丽的圣衣之下究竟沾染了多少鲜血？
圣斗士不得善终，死后灵魂也将永堕地狱。
这是反抗神灵的所带来惩罚，但有时童虎觉得这或许是另一种赎罪。无论圣斗士有着多么伟大的目标，为了多少人的未来而奋斗，那些因为他们或直接或间接消逝生命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不过童虎并不后悔，因为当他决定成为圣斗士的那一刻起已经有了觉悟，现在，他希望这份觉悟能够传给还在成长的徒弟，无论对错善恶，只是一个初次为师的人希望徒弟在未来的道路上少走一些弯路，和一点点想让自己的理念传承下去私心而已。
“有时候拯救一群人就意味着放弃另一群人，当救人与救人之间发生冲突时，你必须学会抉择，学会为了救更多的人而将少部分的人抛弃。被放弃的人会因为你的抉择死去，被救回的人也不一定能得到救赎。但为师希望，今后当你遇到同样的抉择时能够做出一个问心无愧的答案，无愧旁人的质问怨愤，哪怕这份怨愤是来自你亲手拯救的那群人……”
“不！这不应该！被救的人感激救助的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也许、也许师傅你遇到过一些不知道感恩的家伙，可是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都是心怀感激的！被师傅拯救的我最清楚不过了！”
激动的林墨直接打断了童虎，他不想再让上面那些带着自我否定甚至自贬的话语继续下去。
被童虎所拯救的林墨一直对童虎报以最崇高的尊敬和感激，他也理所应当的认为别人也一样。以己度人，这或许有些蛮不讲理，但林墨实在想不到被拯救的人有什么理由甚至有什么资格去怨恨拯救者，知恩图报，这铭刻人类文明道德最底线的存在难道还需要质疑？
“死循环也好被怨恨也好，不管别人怎么说，师傅你都一直真心实意的在为大地的爱与和平不断努力，光凭这一点师傅就足够自称为好人了，谁敢反对我第一个打爆他的狗头！”
林墨的小拳头挥得虎虎生威，完全没有看见童虎欲言又止的样子。
感情说道现在这小子一句都没听进去啊！提了那么多问，甚至连自己都被拿出来当例子了，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人是不能用好坏来分别”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难道非得他直接点出来吗！涨点悟性啊，我的乖徒弟！
一种倾尽全力然后挥空的憋屈感在童虎的心里翻涌不止，偏偏还无处发泄。
原本沉重的氛围被林墨搅得七零八乱，连带着童虎都没了继续说教的意思。
算了，归根结底还是阅历问题，等他长大了见识的多了，这些问题自然而然就能迎刃冰解，现在说再多也没用……
“总之，你只要知道人是不能用好坏来简单区分的……”
童虎放弃了说教的念头，起身荡去了披风上的灰尘和褶皱，一副即将启程的模样。
“师傅你要走了？”林墨停下了打爆狗头的动作，问道。
“嗯，教皇大人召集所有黄金圣斗士商议圣域今后的路线。女神突然觉醒，以前不少适用于没有女神时的计划都得推翻，重新进行规划。”
“师傅你刚刚才开完会回来吧？那为什么不趁萨…嗯、雅典娜女神在场时一起开完？”
“谁说没开，之前已经探讨不少了，只不过你来的时候不是时候没看见而已。”
童虎用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听上去他不怎么想参加。
“总的、大的计划方针都已经在女神见证下通过了，剩下的尽是些琐碎无比的细节，那些又多又烦的小事没个几天根本解决不了，没必要让女神为此耗费精力……嗯，我能有时间和你一起回天秤宫是因为下一场会议有大量资料要准备，不得不将两次会议分开……”
童虎解释解释着没了声音，因为他清楚将会议分开的真正原因是为了雅典娜大人。材料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要的也就是从堂下拿到堂上的时间而已，能有多久？只不过年幼的女神没有那么多精力一直坚持到会议结束，才不得以将会议分成两部分……至于用神力补充精力？拜托，神力不是用在这些鸡毛蒜皮小事上的，与哈迪斯相比原本就处于弱势的雅典娜必须珍惜每一丝神力，胡乱浪费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唉，教皇大人体谅女神年幼体力不支特意将会议分成两次这件事能他理解，毕竟女神再怎么伟大现在也只是个小女孩啊，能为其减少一些负担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可两场会议之间的时间间隔不能长一点嘛，他才刚刚处理完任务回来连休息都没有就得连番进行会议，黄金圣斗士也是需要休息的啊……
童虎没将真正原因说完，因为他觉得这理由有可能影响到女神伟正大的形象，虽然在林墨心里萨沙的形象根本扯不上。
“哦……”
“怎么？你有事要说？”
“额，是有，不过不是大事……师傅你先忙正事吧，教皇大人的会议要紧。”林墨本来还想问下自然之气的事，可跟关乎圣域未来的会议比起来他这点事儿根本算不上事，何况自然之气的改变也没让他感到不适的地方，卡路迪亚也说过对身体无害，所以……稍微推迟点解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