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想得没有错,冷祁的确是正在一路狂飙。
飙至雪城城门口才堪堪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若真是他哥吩咐的管家,那怎么可能告诉自己真实的去处,况且都奔了一路了也没见冷府的马车。
冷祁越想越是这样,等最后向城门守卫确认无疑之后,他的脸已是黑得像锅底,嘴角抽个不停。
陆!言!
冷祁咬牙切齿,这人简直恶劣无耻没有下限!他回去一定要找他决斗!
*
温暖舒适的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因为有四角的夜明珠的照亮,即使是夜色初浓,偌大的车厢里也依旧亮堂,冷言斜倚在软榻上随手翻阅着书卷,偶尔撩眼看一看雅雅的被子有没有盖好。
雅雅的睡颜一直很宁静,像在做什么美好的梦一样,让冷言看得赏心悦目。
他单手斜支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抚弄她柔滑温顺的长发。
少顷,他倾身过去,在她眉心轻啄一口,又放下手,慢慢趴在软榻上探出指尖抚摸她的鼻梁,嘴唇。
几不可闻呢喃道:“雅雅,有没有梦到我……”
前世他曾经很多次地梦到过她。
曾梦到小时的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钢琴前,脊背挺得笔直,好看纤长的手指从容落在黑白琴键上。
然后乐音扬起,时而如泉水叮咚,时而似珠玉落盘,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身上,发梢上,几近透明。
和她同在屋檐下七年,最后的关系仍然是不冷不热,这令他很不可思议。
他和陆祁小时长得唇红齿白,什么都不用做,很多颜控大人就会情不自禁走过来逗他们。
他的观感只有烦、厌恶,但他不像陆祁,他习惯把心思藏得深深的。
陆宁雅比他们更淡漠,对周围的一切更加不感兴趣,除了陆叔叔。
陆阿姨是钢琴家,也许研究艺术的人神经都比较纤细脆弱,她不允许陆宁雅靠近她,也不喜欢做饭、切水果、家务凡是会用到手的事情。
除了弹钢琴,其他一切她都尽可能规避手的运用和损伤。
这实在是令人咋舌。
在陆宅,只有陆叔叔回来,陆宁雅眼神才会有大的波动,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开心的事情。
令人不爽的差别待遇。
还差别的这么明显!
但陆言起初也以为她是不喜欢他们,对她也就下意识的避开。
直到一次他脚崴了,陆祁帮他拿着书包,他也依然走的很辛苦。
她走在一旁,纠结一瞬一瞬再一瞬,终于淡淡的开口问要不要她背。
她那时已经初二,而他才小学二年级。
背他一个小孩的确不成问题,只是……陆言头一次犹豫了,但还是没抵制住诱惑,爬上她温暖的背,小手箍着她的脖颈,又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闻到有极淡极浅的体香。
如果她愿意,她会是他最喜欢的姐姐。
他这么想着。
可是回到家后,她依然是那个和所有人保持距离的陆宁雅。
她从不觉得她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可是陆言就是莫名其妙的想生气,自顾自的生气,甚至和她作对。
而且还专挑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
她每日的新闻时间,他不依不饶地想要调台。
晚上到了要休息的时间,他吵着闹着说肚子饿。
她要看书,他却要出去玩。
……
不管什么,陆宁雅都仅仅只露出一瞬间的为难,然后就任由他无法无天。
除了弹琴。
唯一一次他企图扰乱她弹琴时,陆宁雅蹲下身,隔着点距离,澄澈的眼眸看着他,轻软道:“乖,姐姐要练琴。”
该怎么形容那一刹那?
嫩芽破土?烟火骤放?
反正相当震撼,简直都呆在了原地。
但是后来他才想明白,钢琴是她对母亲无声的尊敬。
所以她从未懈怠,也不会放弃,始终默默地练着她不喜欢的东西。
这样的人太过难得,而他习惯于去争夺难得的东西。
只是这份占有欲,在后来竟慢慢演变成了执念。
如果能让这样冷淡的人只为自己狂热燃烧,那感觉一定很好。
冷言漂亮的脸上泛着薄薄的凉意,用指尖缠起她一缕发梢,卷在自己指上,又等它弹跳松开。
你说是不是,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