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红火弟弟
最近,外出打工的红火弟弟也回家了,我带着苏豆豆和红弟见了面。
“豆姐,早就听说你很有天赋,我哥天天夸你,真是名不虚传……”
“谁?”苏豆豆木讷地说。
“我哥天天夸你来着,说你有梦想,抱负远大,有前途,前途无量……”
我们在那个工业园区谝侃起来。我给苏豆豆讲述起我和红火弟弟的童年趣事。
我说,我小时候特别贪玩。有一天,我和红火弟弟找了些木板,准备在大院里搭个小窝。眼看大功告成,突然邪风吹来,门房老汉怒吼道:“杂种鬼,你们干甚了?”
红火弟弟立即抱木转移,我俩“跨栏”而逃,红火弟弟不幸绊倒,他“呜呜呜”痛哭起来,门房老汉狠狠地盯着红火弟弟,盯着他圆圆的脑袋、塌塌的鼻子……
红火弟弟哭着喊:“咪妈,咪妈……”
我找来毛笔与墨汁,待门房老汉午睡的时候,就在他的门子上写下“谁想吃王八,请拨10086。”
紧接着我们“老鼠鼓捣猫屁股”,老汉发飙了,他冲出门房,追赶着我们,因为我跑得比红火弟弟快一点,结果门房老汉把红火弟弟痛揍了一顿。
红火弟弟这个家伙很讲义气,他认我做老大哥,天天跟着我混。我们经常一起玩孙悟空打妖怪,奥特曼打小怪兽,蓝猫打外星人,还有葫芦兄弟,猫和老鼠什么的……
听了我讲的故事,苏豆豆好像对红火弟弟很感兴趣,因为我看见了苏豆豆脸上那好奇的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红火弟弟灵光一闪,他对我耳语说:“咱们不如让姥爷来开导苏豆豆吧,肯定会有转机。”
红火弟弟有姥爷家的钥匙,我们三个走进姥爷家,发现姥姥又去赵六爷家打牌了。
我看见姥爷睡在报纸堆里,他还在自言自语——“民主……中国……中国梦……”
他穿着背心,带着花镜,盯着报纸,躺在床上。
军旅时,耳朵坏了;离了休,手也抖了。他四十年前戒了烟。
苏豆豆是第一次来姥爷家,也是第一次听我讲姥爷的故事。
我说:“对姥爷来说,没有报纸就没有生活。”苏豆豆麻木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
苏豆豆徘徊在客厅,她痴痴地看着墙上的书画。
我和红火弟弟闯进了姥爷的卧室。姥爷看到我和红火弟弟来了,十分高兴。
但他并没有惊讶我为什么没去上学,红火弟弟怎么没去打工,他只是痴迷在报纸的回旋波里。
“幻儿,去门口取一下报纸吧。”姥爷又让我帮他取报了。
我赶紧指使红火弟弟帮我去取。
姥爷还在报纸堆里躺着,躺着。
我告诉苏豆豆,姥爷最让我佩服的事情是坚持写黑板报。
天气暴热的时候,太阳炙烤着大地每一个角落。姥爷为了赶排板报,顶着烈日,匆匆来到黑板前,专心写画。他左手捧着手稿,右手拿着粉笔,露着粗筋的手不停抖动。姥爷患双手神经性颤抖症已经多年,但他不畏困难,艰难地写着每一个字,字字铿锵有力。
姥爷每出一期黑板报,都要写6小时。转眼已近中午,该吃午饭了,姥爷布满皱纹的脸上淌下无数汗滴,衬衫湿漉漉的,他只用袖子轻轻一擦,连头也顾不上抬,便又投入紧张的战斗中了。不管人们看不看,不管大家伙支持还是忽略,他总是埋头苦干。
十几年过去了,姥爷依然坚守在那个岗位上,我有时候觉得姥爷不仅仅是写给我们看,写给他们看,更是写给他自己看。因为这是他的使命。
听了姥爷出板报的故事,苏豆豆的脸上洋溢出了尊敬之情。
当红火弟弟把新来的报纸递给姥爷的那一刻,姥爷高兴得就像一个孩子。姥爷高兴得都忘了睡觉,他在啃读那些报纸,那些有趣的新闻。
我对苏豆豆说:“这就是我姥爷!这就是我姥爷家,你认个地儿,以后多来几次就熟悉了。”
这时姥爷走出来准备上厕所,他看见我们便热情地招呼我们,他这才看见苏豆豆,“你是幻儿的朋友啊!哈哈,来,坐么,吃个草莓……刚刚我没注意到你们,我耳朵不好,几十年前打仗的时候给震聋了……”
红火弟弟家里突然有个急事,他便先回家了。
苏豆豆对我说:“我想去院子里面转一转。”
“那我陪你去!”我笑了笑。
“我想一个人转转……”她的眼神有点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