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燕洛泰然安坐,闭目细思。
方才与李通玄一番切磋,又听了他悉心指点。对于自身的不足之处,燕洛已然多了数分明悟。
一来自己尚未筑基,虽然灵力颇为精纯,但无论是质与量都无法与真正的筑基期相比。因此交手之时,灵力常常一触即溃,无法硬憾对方的凌厉攻势。
二来自己除了一柄中品灵器的青寻剑外,手段过于单一,形势不利之时,没有奇招和底牌来挽回颓势。虽然自己预备了些符箓,但威力不大,像上次遇上金威的时候,便起不了大用,只有临时阻敌的作用。
如此看来,在近期内迅速提高战力已是刻不容缓。虽然依李师兄所说,金威当不会对自己等人下什么重手,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要直接认输。修真一道,乃是与天地争气运,又怎能畏惧区区金威,竭心尽力以求胜机才是王道。
在修为上迅速突破暂不可求,若是以偏门秘法得以侥幸成功也会大损本源,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就唯有在别的方面想办法了,自己原本打算在筑基之后再修炼那百军剑诀,如今要提前修炼了。剑术倒是好办,御剑真解已在自己识海中,可以随时参悟修炼,而剑诀所必须的一套光羽剑,才是重中之重。
一番深思熟虑,燕洛定下主意,立刻行动。带上储物袋,御剑直奔山下镇中的宗门炼器阁。
数里距离须臾即至,在一幢挂有炼器阁牌匾的楼宇前落下剑光,燕洛迈步而入,径直找到里面的执事弟子,向其询问道:
“这位师兄,请问若是我想要炼制飞剑,这里是否有前辈可以帮忙炼制?”
那执事弟子拍拍胸脯,颇为傲然地说道:
“当然有,此炼气阁乃是宗门本山的炼器殿分支,有三大筑基后期的炼器师坐镇,无论法器灵器、飞剑飞舟,都可以按需定制,绝对保证称心应手。”
燕洛微微点头,又问道:
“那若是我要自己炼器,是否可以在你这里借用熔炉和一干用具呢?”
那执事弟子微微一愣,然后面带一丝异色,上下打量了燕洛一眼,说道:
“这位师弟,你现在还是炼气境界吧,炼器一道博大精深,可不是随便就能入门的。亲自炼制自己的法宝,固然可以得心应手、如指臂使,但大多数人即便花费大量时间和心血,也未必能够炼制出令自己满意的法宝啊!师兄劝你还是要多加思量,莫要冲动啊!”
燕洛淡然一笑,说道:
“师兄好意,燕洛心领了。不过我这次只是练习技艺,并不打算真正炼制法宝,所以才要租用贵阁的场地和器具,用作试手。”
执事弟子听燕洛这般说辞,不好再多说,嘟哝了两声,不知说些什么,从柜台后取出一方黑色木牌,放在桌案上,对燕洛道:
“炼器室一间,内有灵器熔炉一个,器具一套,十颗下品灵石一天。炼器材料一律自备,亦可以灵石在我炼器阁中购买。”
燕洛从身上取出两颗中品灵石,递给执事弟子道:
“先租用十天,另外一颗灵石,师兄全帮我换成精铁和赤铜,直接送到我炼器室处即可。”
说罢,取过桌案上的黑色木牌,反掌一看,上面刻着银白色的十一两个字。
绕过前厅,燕洛沿着内廊走向殿后,按着门前悬挂的门牌找到对应的炼器室,用木牌打开门上的禁制后,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尊熔炉及锻台,坐落在炼器室的正中央,另有一张厚木方桌摆放在室内一角,上面一一排列摆放着锤钳刀凿等各种炼器用的器具。
燕洛走到那熔炉跟前,仔细端详。熔炉呈圆形,通体黑色,材质非石非金,大约如石磨般大小,里面还尚未生起炉火,因此触手摸上去反倒略有些冰凉之意。一旁的锻台大概半人高,棱角甚是圆滑,一看便是久经使用,颇有些年月。
这里的炼器室是专门提供给炼妖谷中的低阶弟子使用,因此里面才会有熔炉锻台这些凡间常见的物事。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尚未修炼出丹火,只能借助外火来熔炼材料;灵力修为不够,无法用灵力直接将法宝塑造成形,便常常需要借助大锤和锻台,慢慢将材料锤炼成形。
金丹期以上,则可以用丹火甚至是婴火烧灼熔炼材料,以深厚精纯无比的灵力将其塑造成形,继而镌刻法阵。整个过程,除了某些极其特殊的情况,全凭一己之力完成,不再需要其他外物。
燕洛现在不过炼气期,既然想亲自炼制自己的飞剑,自然免不得要劳心劳力一番,尝试掌握这低阶修士所用的炼器之术。
不多时,炼器阁的仆役敲门而入,将自己所需的精铁赤铜等炼器材料送来。百斤精铁,数斤赤铜,分别堆在炼器室的角落处。而后仆役又在熔炉基座上的一处机关按了一下,启动了炉火之后,这才向燕洛躬身一拜,退了出去。
那炉中底部堆放着数层鹅卵大小的圆石,通体漆黑,像是木炭,却又不像木炭那样疏松多孔。燕洛之前在剑霄峰时读了不少关于修真界寻常见闻的杂书,此物和一本书中所提到的黑焱石颇为类似。
黑焱石,生于火山附近或是地底火河旁,内中蕴藏地火之力。地火不仅温度高出木火许多,纯净度也远远胜之,向来是修真界炼器的常用之物。
黑焱石内的地火之力平时隐藏在内里,唯有以温度奇高的火焰才能将其导出,用来催涨火势。这熔炉中养有一缕采自火山中心的真正地火,此刻已然被激发放出,在熔炉中黑焱石下不断炙烧,将黑焱石中的地火之力一点点化为己用,火势不断壮大。
刚开始时,不过是在黑焱石下透出数缕红光,随着时间推移,红光越来越盛,连带着漆黑的黑焱石也渐渐透出暗红色的火光,待到一炷香的时间后,整个熔炉中已是一片耀目的鲜红,火焰升腾犹如海浪般不住翻滚,身在数尺开外也能感到其中的热意。
见火势已足,燕洛不再迟疑,按照宗门典籍中所述的炼器之法,先将九斤精铁投入炉中,任凭火焰炙烤。
燕洛也是第一次动手炼器,因此选择炼制的乃是最为普通的一种低阶剑类法器青锋剑,只带有一种增加锋锐的禁制,连飞剑也算不上。不过此刻拿来练手,却是再为合适不过。
青锋剑以玄铁为体,赤铜为脉。先将足量精铁以猛火熔炼锤打,精粹成三斤三两玄铁,而后用玄铁铸成剑身,锤锻成型后,再以赤铜在其中勾勒锋锐禁制,剑成之后,削铁如泥,吹毛短发。
燕洛看着投入炉中的精铁被烧的透红,渐渐融成一团,伸手用铁钳将其夹出,置于锻台上,右手抡起大锤,连番锤打,在一次次重重的锤打中,火星四溅,精铁内的杂质被一点点锤打挤压出来。
数十锤过后,被锻打的精铁由亮红渐渐变作暗红色,散发的热度明显下降,逐渐变得坚硬起来。燕洛将其夹起,送回熔炉之内,再次灼烧。待其重新被烧的通红之后,夹出接着锻打。
如此反复了数遍之后,原本足有九斤的精铁被排出了其中的大量杂质,分量大减,只剩下三斤有余。纯粹无比,不含杂质,这就是炼器中最常用的原材之一——玄铁。
继续一锤一锤地进行锻打,眼前的玄铁渐渐改变形状,变的越来越狭长,一柄长剑的模样逐渐成形。
剑身既成,若是在凡间打造兵器,那就是直接淬火了。不过修士炼器却还有另一道至关重要的步骤——勾勒禁制。燕洛将烧的通红的剑身置于锻台上,从身旁取过一支金刚玉划,紧握在手,开始在剑身上勾勒起锋锐禁制来。
这一步才是炼器中最为紧要,也是最考验手段的步骤。禁制要在剑身温度下降前一气呵成,要求炼制者做的又快又稳,不能出丝毫差错。许多刚刚开始炼器的修士,大多是在这一步上出了差池,导致炼器失败。
金刚玉划坚硬无比,且不惧高温,能在被烧的通红发软的玄铁上轻松刻画法阵。燕洛面色如水,屏息凝神,紧紧盯着眼前的玄铁,手中金刚玉划不急不缓地稳稳落下,一道道线条随之出现,一个简单却不失玄奥的古朴禁制渐渐成形。
赶在玄铁冷却之前,燕洛一口气将禁制勾勒完成,这才长长吐了口气。放下金刚玉划,指掌翻动,一个法诀打出,落在剑身上,刚刚勾勒完成的禁制慢慢从表面没入剑身内部,消失不见。
用铁钳将剑身夹起,猛然插入一旁灌满冰冷山泉的石槽之中。一阵刺耳的哧哧声过后,大片水雾涌现,数息过后,燕洛将剑身夹出水面,定睛看去,脸色不由微微一沉。
剑身色泽灰暗,毫无灵光,和凡间的刀剑没有任何差别。这次炼制,显然是失败了。
虽然失败,不过也在燕洛预料之内。燕洛将冷却的剑身握在手中,以精纯灵力注入其中,探查炼制失败的原因。
果然,是剑身内部的锋锐禁制出了差错,有一处线条断开,导致整个禁制灵力无法流通,无法正常激发。
禁制在勾勒之时本来是完整的,但在用法诀将其隐入剑身内部之后,却出现了断折,其中原因,应当仔细探查一二。
盘坐于地,横剑在膝,良久之后,燕洛才猛然抬头,站起身来,把手中炼废的长剑扔在一边,再一次开始取材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