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深处,有两道山脉宛如两条卧地长龙,蜿蜒平行,中间形成了一条时宽时窄的山谷。两侧山泉自山上流下,在山谷中汇聚成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顺着山谷的走向流向远方。此山谷,便是以妖为名的炼妖谷。
在山谷入口处,赫然是一个颇为兴盛的小镇,一栋栋青瓦屋舍错落有序,镇子中央有一集市,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集市一角的传送阵上,一道白光闪过,一个人影凭空出现,正是自剑霄峰而来的燕洛。
燕洛睁开眼睛,见到眼前有如凡间城镇一般的热闹景象,顿时颇觉意外,在剑霄峰上呆了数月,见惯了众人闭门苦修的冷清,没想到在这里却能看到如此繁华景象。
一旁操控传送阵的弟子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出言催促道:
“快快出来,要看出来再看,别人还等着用传送阵呢!”
燕洛对他微微一笑,便走出了传送阵,仔细打量起这片地方来。镇子占地颇广,从燕洛所在的集市一直绵延到两边的山脚处,远远看去,两侧山上甚至还被人为开辟了不少洞府,不时有人从中出入。
燕洛初到此地,便随意四下走动,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一路东看西看,发现这集市上大多都是些商铺,有收购灵药的,收购矿石的,收购妖族骨肉的,出售法器符箓的,等等等等。
燕洛四下浏览的样子,却被一有心人看在眼中,那人觑得一个时机,迎向燕洛,拱手作礼道:
“这位师兄,小弟洪官达有礼了,师兄可是初次到此的内门弟子?小弟不才,在此已经生活数年,对这里颇有了解,师兄若不介意的话,在下愿为师兄讲解一二此地的情形。”
燕洛看了此人一眼,一身平常穿着,不是门中配发的服饰,不过周身隐隐散发出炼气期的气息,估计应当是外门弟子。一张圆脸,嘴角微微上扬,长得一副天生笑脸,让人第一眼见到时便觉亲近。
燕洛正想找人打听一二,便也没有拒绝其好意,说道:
“如此便多谢洪兄了,前面有间茶楼,便请师兄上去同坐一会,如何?”
洪官达笑道:
“如此甚好,师兄先请。”
燕洛一把抓住他手臂,拉着他并肩走向那茶楼,一同上了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
燕洛吩咐了跑堂先上一壶灵茶和若干糕点,而后对洪官达道:
“洪兄好眼力,竟然一眼就看出我是内门弟子。”
洪官达却不受这句称赞,笑道:
“这倒不是我眼力好,只是见得多了罢了。燕兄你四下闲逛,没有刻意的目标,显然是初次到此,而且身上空荡没有包袱行李,定是有储物袋可以纳物。既然拥有储物袋,那十有八九就是内门弟子了。”
燕洛这才知道其中缘故,便道:
“那也是洪兄心细,才能注意到这一点。”
这时跑堂刚好奉上茶点,给二人沏上,洪官达品了一口,赞道:“好茶!”然后便慢慢向燕洛介绍起这镇子的详情来。
这镇子与炼妖谷同名,叫做炼妖镇,是炼妖谷刚刚建立时便有的,门中只派驻了一名金丹真人及数名筑基中后期弟子在此。其余之人,全是来此历练的弟子,其中绝大部分是炼气期的外门弟子。
所有新到此地的弟子,除了住处可以向驻守弟子申请外,其他一应诸事都要自己解决。不过好在镇中的集市颇为繁盛,各种生活和修炼所需的物事都有出售,花费些金钱或是灵石就可置办周全。
炼妖镇通往谷中方向被一道高墙完全隔开,只余一个入口,无论出或入都要经过那里。每次出入都有驻守弟子进行登记、核对,若是发现有人入谷长时间未归,便会报上给驻守的金丹真人。
派驻的金丹真人名为九曜真人,隶属镇妖殿。九曜真人每隔三月都会往谷中巡视一番,查看是否有异状发生;若是遇见身陷危急的弟子,亦会顺手将其救下;若是有弟子已经不幸丧命,便将其尸身和遗物带回,安排弟子送归门中。
二人边坐边说,大半是洪官达在说,偶尔有不解之处,燕洛便多问两句。
燕洛又问起炼妖谷中的情形,洪官达却笑言此事不必担心,申请住处之时,驻守弟子会给新来之弟子分发一本名为炼药谷说的图册,里面是浩荡宗统计了历年来弟子的探测回馈而制成的舆图,详细地描述了炼妖谷中的地理、妖兽、灵药和矿藏等各种资料。
两人随后起身结账离开茶楼,去往驻守弟子的驻点。驻点所在是一幢七层高的塔楼,高度冠绝整个小镇的所有建筑。一层大门处不时有人出入,显得颇为繁忙。
洪官达带着燕洛走进驻点,径直走向大厅一侧的一张书案处,向那坐在书案后的一名青年修士施礼道:
“见过雪冠师兄。”
青年修士显然也是认得洪官达,看了燕洛一眼,才对洪官达道:
“官达,你这个大忙人,今天居然亲自带新人来登记?”
洪官达连忙摆手道:
“我不过一介庸人,雪冠师兄这话岂不折煞我也。这位是剑霄峰的燕洛师兄,初来炼妖谷不识路径,我正巧遇上,便带他来这里登记名册。”
雪冠“哦”了一声,又仔细打量了燕洛一番,问道:
“原来是剑霄峰的师弟,不知是那位师叔门下?”
燕洛拱手回道:
“家师是剑虹真人。”
雪冠听见剑虹之名,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讶然之色,而后带着一丝钦佩之意道:
“竟是剑虹师叔的弟子。剑虹师叔修为高绝,急公好义,素爱扶危救困,当初我在云国遇险,被强敌重创,幸亏得剑虹师叔相救,才得以安然返回宗门。”
“既是剑虹师叔的弟子,在这里便不必与我客气了,先坐下慢慢说吧。”
洪官达之前只听燕洛说是剑霄峰弟子,却不知他是剑虹真人门下,此刻听燕洛说出,也颇觉意外。
雪冠安排人取来椅子,让二人在书案前坐下。然后解下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个白玉匣,放在桌上,将其慢慢打开。
白玉匣内垫着一方白色丝绸,丝绸上托放着六七颗仿佛绿豆一般的小小的绿色圆珠,色泽晶莹,苍翠欲滴。
燕洛不识此物,面无表情,一旁的洪官达却见识颇广,认出了此物的来历,惊道:
“这难道是,青羽莺目?”
雪冠点点头道:
“不错,正是此物。我前些日子随九曜师叔巡视山谷时巧遇一窝青羽莺,便花了些力气将其击杀,取了这几对莺目,今日正好与二位同享。”
洪官咋舌不已,而后对燕洛介绍道:
“燕兄有所不知,这青羽莺目是一道极为出名的美味,而且服用之后能明显增进目力,只是青羽莺素来警敏,而且速度奇快无比,极难捕杀,所以殊为难得一见。今日能得雪冠师兄割爱,却是我借了你的福缘了。”
雪冠哈哈笑道:
“官达你这是说什么话!这等美味,本就该与友同享,哪有什么福缘不福缘的说道,来来来,速速食用,这玉匣一开,便保持不了长久的鲜美了。”
说罢伸指捻起两枚莺目,放入口中,随后脸上浮现出一副享受之极的模样。
燕洛和洪官达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取了两枚莺目放入口中。
燕洛闭上嘴巴,舌抵上腭,缓缓压碎莺目,一声啵嗤脆响,一股鲜美无比的液体从中流出,充斥整个口腔,即便咽下之后,仍是满口余鲜萦绕。
两人不由齐声赞道:
“果然是无上美味!多谢雪冠师兄美意!”
三人用过莺目之后,相视一笑,顿觉关系亲近了不少。雪冠这才收起白玉匣,从旁边取过一本厚厚簿册,对燕洛问道:
“燕师弟,目前无人居住的房屋洞府还有三百余处,在这簿册中都有标注,你看看可有中意的地方。”
知根晓底之人就在眼前,燕洛又岂会放过,说道:
“小弟对此地一无所知,师兄对这些最为清楚,不知可有较为僻静,四周地势开阔的住所?”
雪冠凝神沉吟一会,拍手道:
“有一处洞府合你要求,之前是一位万法的师兄居住,那位师兄前些日子结束历练,返回宗门去了,这洞府便正好空出来。那洞府在左侧山上一处山肩上,甚是僻静,洞府外也颇为开阔平整,居高临下而观,自有一番独特风景。”
燕洛大喜道:
“师兄既然如此称道,那必然是极佳的,我便选此洞府作为居处吧。便劳烦师兄登记录册了。”
“举手之劳罢了。”雪冠笑道,而后从内室取出一枚灵牌和两卷图册,交给燕洛道:
“师弟依这灵牌上所写的数字,到左侧卧龙山山肩处找到对应的洞府,以灵牌解除洞府入口的禁制,便可自行入住了。还有这两卷图册,是炼妖谷中的地理舆图和妖兽灵药的分布详情,师弟进谷之前须记得阅览一二。”
燕洛看了灵牌一眼,见上面篆刻着一千七百二十一的数字,应当就是洞府的编号了。将三样东西收入储物袋中,对雪冠拱手谢道:
“那我便先去洞府安置行李了。今日之事多谢师兄帮持,翌日有空,燕洛再来寻师兄一同饮酒!”
雪冠哈哈一笑,应下燕洛邀酒之约。燕洛和洪官达二人便出言告辞。
燕洛出了塔楼,便要去寻那一千七百二十一号洞府。洪官达说还有些琐事要办,向燕洛交换了住处地址之后,在路口告别。
燕洛沿着山道拾步登山,边走边问,最后来到一处山肩。那山肩处,一个洞府坐北朝南,洞口上方石壁上正好刻着一千七百二十一的数字。
燕洛取出灵牌,以灵力将其激发,只见一道金光自灵牌中激射而出,没入洞府石门之上,随着一阵咯吱咯吱声响起,那石门自行缓缓打开,燕洛信步走入其中。
洞府内分为一大两小独立石室,布置甚为简单,只有若干石桌石凳,显得冷冷清清。
燕洛把大的一间用作客厅,两间小的分别用作卧室和静室。而后接连施展了数个辟尘术,把洞府内的浊气积尘清扫干净,再将行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一找了地方安置。
整理完毕之后,燕洛激发禁制关闭了洞府,如往常一般进入了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