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有一刻钟,山道尽头,一座类似浩荡峰上藏书阁的楼阁出现在视野中。
青桐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那幢楼阁,对燕洛道:
“那里便是我们剑霄峰的藏书阁了。藏书阁一直由止戈师叔一人镇守,止戈师叔素来寡言少语,也不喜他人聒噪,你待会进去之后,没事尽量不要说话,免得搅扰了他,惹他不快。”
两人走到藏书阁门前,青桐踮起小脚,提起门环叩击两下,待人前来开门。
一个略显低沉艰涩的声音自楼顶处远远传来,却又像是在二人耳边响起,声音不大但清晰无比,像是贴在耳边说出一般,颇为诡异。
“进来吧。”
青桐以前早就经历过这般异状,不以为奇,回头对燕洛吐舌做了个鬼脸,然后推门而入。
进入藏书阁内,燕洛放眼向四周看去,里面情形与先前浩荡峰的藏书阁大致相同。只不过一排排木架上摆放的,由玉简换成了一本本古朴书籍。
青桐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这里一楼都是些普通书籍,你要了解飞剑的基本常识在一楼翻阅即可;二楼才是我们剑霄峰收集的各种功法,不过其中精华都已被收入御剑真解之中,不用上去再行浏览。”
然后伸手在书架上取下一本志怪书籍,跑到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起故事来,不再管燕洛。
燕洛从头开始,一个个书架浏览过去,发现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有,囊括了天文地理历史人物等方方面面的记载。燕洛跳过那些与剑修无关的书籍不管,看到与飞剑相关的书籍便取下来翻阅,不合意的便直接原样放回,感兴趣的就站在那仔细阅读。
一排排书架流连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燕洛放下手中读完的一本古书,再向前走时,才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书架尽头。
一共精读了十几本有关飞剑种类、属性以及炼制等等各方面常识的书籍,燕洛此时对飞剑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全面清晰的了解。
剑修一道,自古有之。从人族有记载的历史开始,传承至今近万年,到现在已经发展到非常系统精密的地步。各种有名目的飞剑和功法都是数以千计,由此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对敌战法。
飞剑,按形态分,有虚剑实剑;按属性分,有五行风雷毒冥等;按蕴养方式分,有气炼、血炼和神炼;按品级分,有法器、灵器、宝器乃至道器。
燕洛的青寻剑便是是一柄灵器中阶的飞剑,与炼气期修士常用的法器相比,不仅威力远胜之,而且已经生出灵性,御使起来极为得心应手,精妙操控下可以施展出各种法器无法使出的秘技。
在燕洛所打算修炼的百军剑诀记载中,又有一种专门炼制的光羽剑。此剑不带异种属性,单单一剑时平淡无奇,威力不显;但若分心多用同时御使数剑之时,则会威能倍增,常常能发挥出超越品阶地战力来。
燕洛取下若干极为厚重,尚未来得及通读的古籍,找到躲在角落里仍在津津有味地看志怪传记的青桐。青桐身边堆起了一大摞传记小说,也不知看了多少故事,见燕洛走到跟前,便放下手中书,和燕洛向出口走去。
走到门口之时,却见眼前突然一暗,一个人影悄陡然从天而降,悄然无声地落在二人面前。
青桐看到此人,赶忙见礼道:
“弟子李青桐见过止戈师叔。”
燕洛随即醒悟,也上前见礼:
“弟子燕洛见过止戈师叔。”
止戈真人点了点头,一对漆黑的眸子深邃无比,盯着燕洛脸上看了一会,伸出一只颇为消瘦的手来,沉声道:
“伸手。”
燕洛心中不解,但还是伸出手来,任由止戈真人抓住。
止戈真人将燕洛手掌摊开向上,默施法诀,化指为剑,点在燕洛掌心要穴上。
燕洛只觉神府一动,整个人似乎都随这一指微微一跳,一种莫名玄奥的感觉在心头浮现,又转眼消失不见。
止戈真人一指点出之后,抬头向上看去,视线仿佛穿过了这重重楼阁,直透青冥。良久,才缓缓收回视线,放开燕洛的手。
止戈真人转身缓缓向藏书阁内走去,留下一句让燕洛颇觉莫名其妙的话。
“若遇前途受阻,可思另辟蹊径而行。”
燕洛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青桐拉住,带着走出藏书阁,直到离开藏书阁甚远,才低声对燕洛说道:
“止戈师叔想来如此,你就是问他,他也不会跟你细说的。不过他说的话,你要牢记在心,将来定有用处的。”
燕洛不由大觉奇怪,问道:
“这是为何?”
青桐解释道:
“这跟止戈师叔修炼的剑术有关。他修的是虚剑中的命剑,最为玄奥奇异,有洞玄破妄之力,能看人的前后命格。他方才就是看过了你的命格,才跟你说出那句话来的。”
燕洛初次听闻还有这等奇异剑术,大感惊奇道:
“居然还有这般神通剑术?!”
又面带无奈地说道:
“可止戈师叔这话说的也不清不楚的,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前途遇阻呢?”
青桐莞尔一笑,安慰道:
“想不出就不要想了,将来遇到之时就明白了。以前被止戈师叔看过的师兄师伯们都是如此,机缘到时,止戈师叔的才显指点迷津的妙用。”
听青桐如此说道,燕洛便不再纠结此事。青桐一路上兴高采烈地说起方才读到的那些大千奇闻,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回到剑霄真人府前,方才意犹未尽地止了话语,和燕洛道别。
燕洛回到自己住处,到静室中换下聚灵阵上先前报废的灵石,阵法便又恢复了运转,四周天地灵力汇聚而来,使静室内灵力变得格外浓郁。
净手净脸,焚香静心,燕洛放空心神,忘掉今天遇到的种种奇事,进入修炼之中。
舌抵下颚,气息自鼻而入,天地灵气随之纳入体内,经灵力熔炉提炼之后反哺而出,涌入经脉中运行。灵力运行一周天后,体内灵力渐渐充盈,燕洛导引着体内那股热流顺着抱炉炼气术第二层的路线继续运行。
抱炉炼气术第二层燕洛只剩最后四个穴窍未通,燕洛引导灵力缓缓而行,向着阻碍之处冲击而去,看今天是否能再冲破一两个穴窍。
灵力宛如江河,奔腾而去,在倒数第四个未通的穴窍前稍一停留,便轻易地冲破了这道阻碍,去势无阻地继续向前。
到倒数第三个穴窍前,面前的阻碍较前一个大了一些,可仍然未能阻挡这股洪流,被一股而下!
不对!燕洛心中一惊,怎地如此轻易?按照燕洛本来的估算,这数日修炼,最多冲破一二个穴窍。此时灵力并无异状,好像是这些未通的穴窍突然间变得畅通了数分,才会如此轻易被打通。为何会有这等异状发生?!
燕洛心中心念急转,不知这情形到底时好时坏。还未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时,体内灵力洪流继续向前,宛如涛涛洪水扑向挡在前面的堤坝,一举将那最后两个穴窍连续冲破,完成了整个周天,重归丹田气海之中。
抱炉炼气术第二层!炼气九层!
境界得以突破,燕洛心中却丝毫不因此高兴,反而沉静心神,以神识在体内各处仔细感应查看,想要找出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可将周身百脉都查探过数遍之后,却没能发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只有周身流转的更为精纯的灵力,告诉他已经晋升到炼气九层的事实。
遍寻数遍没有发现异常之处,燕洛只得放弃了努力,从内视中脱离出来,皱眉凝神思索。运功时没有异常动态,那就跟运功前的事情有关了,难道是,与止戈师叔那一指有关?
青桐师姐说止戈师叔练得是命剑之道,能够看到人的命格,或许是止戈师叔对自己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燕洛便再也静不下来。事关自己修炼根本,不可小视。燕洛霍然而起,出门直奔师父剑虹真人。
赶到师父府中,燕洛刚刚急冲冲走进大门。一个温和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遇见什么要紧事,怎地这般心急火燎的模样?”
随即身体一轻,燕洛眼前一花,自己就已经到了内室之中,师父剑虹真人盘膝而坐,淡然道:
“先不要说话,平心,静气!”
燕洛闻言,顿时醒悟自己一时过于关切,反而失了道心。连忙挺身垂首含颌,收敛心神。
剑虹真人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说罢,遇到什么难题了,说来给为师听听。”
燕洛便一五一十地把方才修炼时遇到的异状详细告诉了师父,并将自己关于可能与止戈师叔有关的推测也如实说出。
剑虹真人抓住燕洛手腕,以自身灵力在燕洛体内查探一遍,对燕洛道:
“你体内确实并无不适之处,不必过于担心。”
燕洛闻言松了一口气,又问道:
“那弟子就放心了,只是师父可否知道此事到底因何而起呢?”
剑虹真人抚须笑道:
“你先前所料不差,此事确实和止戈师弟有关。”
“止戈师弟修炼的是玄奥难测的命力之剑,每次有新弟子加入本峰之时,他都会出手查探一番命格,查看弟子的将来成就倒在其次,更是为了给自己寻一个合适的传人。”
“你之所以感觉境界瓶颈削弱了数分,便是因为止戈师弟为你窥探了将来命格之后,未来之力以莫名的方式反馈所致。便像是一个人在梦中见了远方的风景,虽然醒来之后全部忘却,但行走在路上之时,却总会偶有熟悉之感,感觉所闻所见都仿佛经历过一般,从而走得更加顺利。”
“你可听明白了?”剑虹问道
燕洛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但也明悟了许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接着问师父:
“师父,那弟子以后修炼之时,还会碰到这般情况吗?”
“你的道基提升了,往后突破阻碍时当然都会略微容易一些。不过”说道这里,剑虹真人面色转作肃然,沉声说道:
“这种事情只是一种偶得的机缘,无法把握,你断不可把它作为依仗,心生懈怠。不然的话,说不定反而会为之误了道途,明白吗?!”
燕洛凛然受教,正身道:
“弟子明白,一定勤勉修炼,绝不会因此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