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辰飞和晴玉给姑姑表演了一段段的曲子,琴笛或和鸣,或独奏,姑姑看得叫好不迭,最后,俩人还表演了一段活力四射的恰恰,这倒是出乎姑姑的预料的。她看着房间里两人踏着欢快的舞步,做着娴熟的动作,四只手时分时和,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洋洋洒洒的青春气息,心里不禁感叹:年轻真好啊!
将近半个小时的表演,让辰飞和晴玉有点疲累,但还是欢欣鼓舞,活力盎然,辰飞又要带着姑姑跳交谊舞,姑姑却从房间里拿出一盘年代久远的磁带,虽然老旧,但磁带上不染微尘。姑姑放入录音机中,按下了播放键,就来到辰飞面前。
一段小提琴乐声响起,辰飞搂住姑姑的蛮腰,带着她缓缓地移动着,音乐悠扬动听,轻柔温馨,像春风一样沁人心脾,辰飞都不禁陶醉在这段曲子里,而姑姑更加陶醉,微笑地闭着眼睛趴着辰飞的肩头随着音乐轻哼着……一曲终了,姑姑满心欢喜,眼角似乎还有了点反光的晶莹。
“妈,今天是你的生日。”晴玉给她递了片纸巾,说:“可不许哭哦。”
“傻丫头,妈这是高兴。”姑姑接过纸巾沾沾眼角,笑着说:“你们都长大了,懂妈的心事了。”
“只是我还不知道妈和爸的故事呢,也不知道为什么爸不在了,每次看妈看着爸的照片都很投入,我问妈,妈也不说,今天该告诉我了吧?”晴玉握着姑姑的手问她。
“还有我呢。”辰飞也问她:“我只知道你还给我生了个哥哥,可为什么最后你会收养我呢?”
“今天我的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我就告诉你们吧。”姑姑说着,就去沙发上坐下,让晴玉和辰飞一左一右地靠着她的肩膀,姑姑就说起了她的过往。
那时的姑姑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花容月貌,娉婷婀娜,初中没读完就因家境辍学了,除了在成功村做义工,还在市纺织厂找了份工作,供弟弟——辰飞的爸爸——读书,转眼间姑姑都17岁了,到了该定亲的年龄了,很多人都给她介绍对象,可她对谁都看不上,就这样一直到了姑姑20了,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
厂里车间主任看好她,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就极力撮合他们,可姑姑始终觉得他们不合适,而且他是一副花花公子做派,对老人也不尊重。可主任催的又急,联合厂长来一起做他的“工作”,没办法,姑姑只能说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任谁问,她都说到时就知道了。
其实,姑姑的话只是托词,但如果没有意中人,自己迟早会露馅儿的。这时,姑姑想了个办法,把自己平时爱租阅的杂志拿来,在小纸片上写了一段话放进去。纸片上大致的内容就是说自己被厂领导逼亲,需要一个诚实可靠,持心端正,有正当工作又热爱文艺的人帮助自己演一场戏,骗过厂里的人,希望有缘有意向的人拿着纸片在每天下午6:00在市纺织厂门口等着她。
本来姑姑也没抱太大希望,眼瞅着厂领导的攻势日益猛烈,她也快决定摊牌时,厂门口来了个高大帅气,却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一直在厂门口转悠,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姑姑观察了一会儿就去问他:“同志,你在等人吗?”
那个人看了看姑姑,自我介绍着也说明了来意:他叫张自文,在铁道部工作,因为爱好文艺,总去报亭看书,早上看书偶然间发现了张纸条,就按照纸条上留下的地址来了。
姑姑再问,他不肯多说,非常谨慎,姑姑看她说话文气,人也憨厚,就说自己也写了张纸条夹在杂志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张,张自文这才拿出了纸条给姑姑,姑姑一看就乐了,还真是自己写的纸条,本是无心插柳之举,却意外有了希望。随后的周末晚上,张自文邀请姑姑去铁道部和纺织厂的联谊会,在联谊会上,姑姑第一次穿上了白色的紧身礼服,而张自文穿着中山装礼服,谦恭地邀请姑姑跳舞,两人的舞蹈引起了满堂的喝彩,而两人的情愫已心照不宣,相互暗送秋波,这些被长领导们看在眼里,他们就相信了姑姑的话,姑姑的危机就这样在他的帮助下成功解决了。俩人不仅因此有了机缘,还因为共同的爱好频繁地交往。
就在两人热恋时,张自文忽然对姑姑说自己母亲病重,急需用钱,希望姑姑慷慨解囊,姑姑二话没说,就借给了他50元,在当时那可是姑姑3个月的工资存款啊。此后,一个月里,张自文消失了,任姑姑怎么找都找不到,姑姑都开始觉得自己被骗了。忽然有一天,张自文忽然出现了,告诉姑姑自己请了长假去照顾母亲了,而自己所有的钱都花完了,需要再从姑姑哪里借,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他50元,张自文又消失了一个月。
到第三次出现时,他还以同样的借口借钱,姑姑犹豫再三后,觉得他人很孝顺,就答应他了,只是这次张自文没有消失,而是硬要带着姑姑去市里的大商场,说要感谢姑姑,让姑姑随意挑取东西,姑姑刚开始就是推辞,觉得他还是以照顾母亲为重。张自文一再坚持下,姑姑挑选了一些东西,但都不超过5块钱,张自文看了,就说:“我们去三楼看看吧。”去了三楼,姑姑才知道都是卖首饰这些奢侈品的,一个劲儿地说回去吧,张自文却不理会,一圈下来,就给她买了一只戒指和一块手表,竟然花了300多元,这让姑姑无所适从,感觉太破费了。
出了商城门,张自文对姑姑说明真相了,他是铁道部的职工,工作虽然辛苦,但工资很高,上次母亲生病,但并不严重,借钱也只是试探姑姑是否信任自己,而结果令他很震惊,所以他才对姑姑好,而且要全力追求她。他又带着姑姑去了一家音像店,老板不仅爱好音乐,本身就是个小提琴高手,和张自文非常熟悉,听了他们的故事,免费为他们做了几支曲子,随笔记了下来,并现场给他们表演了出来,曲调悠扬,丝丝入扣,缘愫之中透着向往,低沉回转中透着希望,听得俩人如痴如醉,演奏完后,姑父就要他录成磁带。老板非常爽快,要了1元的工本费,告诉姑父两天后取磁带。
而这盘磁带就成了两人爱情的见证,一直就是姑姑的珍藏。
俩人在那样一个平凡的年代由这样的奇遇撮合到了一起,很快,两人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张自文也成了辰飞的姑父,像那个年代的人一样,婚礼简单而朴实,婚后生活平淡而幸福,只是,姑姑的公婆不太喜欢她,只是很快,姑姑就生下了晴玉,姑父高兴坏了,但公婆并不喜欢女婴。
不过,过了一年后,姑姑又怀了孩子,她就辞去了工作,一家人又开始兴奋了,只盼着是个男孩儿。姑姑在家做起了全职妈妈,而姑父奋斗中铁道线上,一家人满是幸福和希望。
“然后呢?”辰飞和晴玉依偎在姑姑的怀里,姑姑的故事听得两人津津有味的。
“然后,9点了,你们赶紧睡吧,明天我再把后来的事讲给你们。”姑姑对他们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涟漪。
“姑姑,我想把多听听这盘磁带,好吗……”辰飞问她。
“嗯,不要睡太晚了。”姑姑说着把磁带递给辰飞,还对他说:“把你姑父的衣服还我吧,我不会计较什么了。”
辰飞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