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里,我远远注视着云亦凡的身影,冷风吹来,看得仍旧萧瑟。
因为他在眺望那片海,一动不动的站着沉思。
我想他在思考,不然谁会停着看那么久,连身姿都不曾换过。
我的心底,不由压抑的沉了一次又一次。
我渴望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如同快要干涸的需要救助。
可我真的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吗,那颗心的真实声音。。。
爱情,就算表达出再延绵的思念给全世界证明,一次选择失败就真的够了,云亦凡你。。。正是拥抱了金钱,抛弃了爱情。让如此幻化美好的人类情感变得丑陋,不堪示众。。。
看来他的酒醒了,思路清晰才有功夫在这里追思。
他派人接我来庄园,遥远的站在他面前,他看到我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我愣掉。
一间地下影院的后台房间。里面的一切陈设都散发着老旧的贵气感。
和闻得见的浓重的脂粉味儿。
长衣架杆上,满满华丽的舞台服装,极其复古,纱质,丝绸垂地,闪钻亮眼。
抽屉打开着,里面净是些化妆用品,刷子,口红,眼影,腮红,还有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化妆工具。
混杂在一起。桌面上也乱的铺散着一些。
所以。。。这屋内浓重的脂粉味儿似乎是一种混合香气。
头顶的水晶灯依旧耀眼,我抬眼望,已是老旧的款式,却夺目的不输气质。
地面是洁净的,仔细看,化妆台下,一双双舞台高跟鞋都是精致新亮的。并不旧暗,但是不齐整的歪七扭八的倒着。。。
柜台上放有好几个纸箱子,里面全部都是头饰,装饰品等物。。。
云亦凡跟随我的目光重新看了一遍,他不是像我一样第一次来这,他是有目的性的引我来此。
我唯恐他是要提起妈妈。
这里应该就是妈妈演出的后台化妆间。
他终于开口“你应该熟悉这里。”
我看着他,他涩涩的说“你妈妈在这里演出过,这里有很多她的物品,你喜欢可以带回去。。。”
我没想到,他要表达的意思。
“你都知道?”
“什么?”他问。
“这里哪些是她的。。。?”
“有些我也分辨不出了,那边,那个箱子里,你去看看,都是挑出来你妈妈的物品,都是放在她个人的柜子里的,出不了错。”他摸索似的答。
我朝他说的箱子去,塑料胶带缠着,云亦凡走过来帮我剪开,他找了一把剪刀。
我期待般的心情等待开箱的一刻。
然后又一件一件拿出来看。。。
几乎都是舞台上用的一些首饰。很夸张,很戏剧的诸如此类。
除了一个小盒子里,装有的一条红丝带,我很奇怪,一条丝带而已,这么矜贵的用盒子装起来,还是以前里面还有别的饰品存在?
云亦凡见我好奇,拿过红丝带在手里观摩,边解释“这条红丝带是你妈妈当时在台下总系的,她的头发太长了,比你现在还要长一些,现在看来,你长的真是像她,连发质都一样好。”他追忆着,把红丝带放回我的手里,我看着看着,想象起妈妈的模样,她那样的貌美,无论折腾成什么样儿也都不会难看。况且是在她更年轻的年代。
我随手翻那些华美的舞台服,是她穿过的,如此奢华。
她的气质在我记忆中,应该是清若一朵纯白的茉莉。有着让人好记的香味,好记的花型和那些幽绿的叶。
我想象不出她身着这些华美的服饰所跳的艳丽的舞蹈。但是她都能应付的来。
我拿走了那条红丝带。
重新坐在影院里的时候,我确定这次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因为这是云亦凡单独为我放的影片。
不是什么知名的电影,而是云亦凡曾经为舞台上的妈妈所录播的。
只有短暂的十分钟。
音乐响起,灯光巨闪。
穿着华丽长裙摇曳而来的女士们并排有十几位,每人手中摇动一把羽毛香扇,舞型聚合又散开。姿态各自蹁跹。
几番聚合之后,万花丛中又脱出一朵娇艳迷人的夜玫瑰,霎时绽放,舞姿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她摇动香扇,前后耸肩颤动,细腰環環。玩转着手中的羽毛香扇,脚底欢快灵动,舞的熠熠生姿,窈窕多情。
那娇艳迷人的夜玫瑰舞者,并非我的妈妈,她只是伴舞,而我的眼神一直在她。
她飘逸着长发,与其他舞者一样穿着曳地晚礼长裙,婀娜的展现出身材。哪怕浓妆艳抹,也美的优雅脱俗。
这支舞蹈就叫午夜玫瑰。
我的眼睛闭合又睁开。。。闭合又睁开。。。
缓缓地。。。
耳听着背景音乐,眼看着银幕流转,我起身。
鞋底与地面轻点出细细摩擦之声,一步步走至荧幕舞台前,踏着几节楼梯而上。
这里仍旧散发出一股油墨的味道,逐重。
不知多少年前的妈妈,是否也闻到过。
我站在这舞台中央,面朝观众席,一个人独立着。
艺术专业的学习过程当中,我曾学过一门舞蹈,古典舞。
曾经为了要上台演出,而昼夜苦练,有时是偷偷的练,因为舞蹈时常让我的小腿肿胀,我的身边总是有人维护我的安危,是云亦凡派来保护我安全的人,他很怕我在舞台上受伤,发生血肿或是流血。所以后来的我,被勒令终止了舞蹈修炼,只学了一点初级便不了了之。
可我终究是喜欢练舞的,喜欢那种自由徜徉双臂与双腿的美感,喜欢空中旋转时飞扬的裙摆,也喜欢这门如此有挑战性的运动。
一切,皆因为血友病,而理所当然的不欢而散。
它是如此有理由的剥削了我的喜好。
因为它完全可以用流血来警示我。
我只能妥协。
此时,荧幕上循环播着这十分钟的短片。
复古的音乐声依旧。。。
我拿出手中的红丝带。
披着长发的我,用红丝带束了一个马尾,系了一个蝴蝶结。
我想这样,是否能够捕捉到妈妈存留在这条红丝带上的回忆,嗅到一点当时的味道。
我只想离你更近更熟悉而已。
跟随音乐,我踮起脚尖,舞动起身体。。。
体会着妈妈曾在这里演出绽放光彩的时分。也放松自己让心随意流淌。
我岂会忘了自己的伤。
脚下的伤口还在长合,只要不小心就会再度裂开,我在故意挑战自己的任性。极度疯狂的思念妈妈。。。
我摔倒了。
因为脚下的疼。
咯到坚硬的地板,膝盖骨也生生的疼,我疼得捂住膝盖,疼得眼角流出泪。
我很害怕脚底流血,纱布捆着,我没有拆开,还没有看到有血渗出。
渐渐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朝我走来,黑洞洞的。。。莫名的敏感让我望见了这个时常出现的身影。
几乎快的一个瞬间便蹲在我眼前。他的动作如此迅捷。
我看出他要抱起我的架势,先不慌忙的问了我句“小姐,没事吗?”声音却带着担忧的紧张。
“我没事。”回答的斩钉截铁。躲避着他的动作。。。
他看出我的想法,转而用扶的扶起我。
其实我一直都记得,宋孝廷身上有伤,还有上次因为抱我而复发过一次。
我想我是为了保护他而非讨厌他抱我。
那日,得到妈妈的红丝带,我心里还是开心的。但我看得出来,云亦凡有多让我了解妈妈的想法,他出此下策引我一起追思妈妈的行为并不使我惊喜,临走时让我注意肝炎,排好工作日程,多休息,并且尽量让晟豪替我分担。
我不想也难的看到,他的眉头紧锁,有深深的刻记。
明显外露对我有并发症的担心。
我也牢牢锁起车窗。不再眺望庄园,不再想象云亦凡是否还在忧愁的面对那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