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公安厅厅长办公室正在召开紧急会议,鲍厅长主持:“同志们:昨晚我红峰正在挖掘的H1号古墓被盗。他们打死我一名值勤警察,从墓中窃取了部分文物,然后骑马向北逃去。根据我截获的密码分析,他们是一伙境内与境外勾结的文物盗窃集团。H1号墓是具有六千年文明历史的古墓,它里面的文物价值连城,如果窃匪运出国外,那将给我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公安部命令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把文物追回来!”
孟克骑着马在寂寥的原野上忽快忽慢地行进着。他的眼睛几乎一直没离开地面,他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忽然他勒马停下,从蒙古袍里掏出一张纸看了看,然后放了回去继续朝北而行。
“怎么踪迹忽然中断了?难道是自己的眼力出了问题?不,不会的。”很快他否认了这一点,对此他十分相信自己。“难道他们换了坐骑?如果是那样,一定会留下新的痕迹的。不会,没有必要,况且会招致麻烦。那么是不是出现了其他意想不到的情况?”他一边看着地面一边想着。临出发前虽然做了多种预测和思想准备,但一切都会在瞬间改变,打乱整个计划。忽然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他迅速翻身下马,然后蹲在那个令他兴奋的点仔细端详着,这消失的印记又出现了,他掏出本子快速写着,然后看了看表,掏出一个东西,“报告:我是303,我在青和日草原以北二十公里处发现目标……是。”他把话机装进怀里,然后飞身上马,循着踪迹直扑而去。他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对草原有着深厚的感情,凭着多年的放马生涯,他练就了一个奇特的本领,他可以根据马蹄的印迹,一点不差地找到丢失的马,他可以在众多的马蹄印中一一找出是哪一匹马的蹄印。十二年前他离开了家乡,当上了一名公安。
天色暗了下来,已看不见踪迹,几座蒙古包出现在前面。他下了马,走进这个小浩特,将马拴在了一个没拴马的桩上。他很想看看那几个拴着马的桩子上有没有他所要找的那三匹马,可是他在告诫着自己:不可轻举妄动,现在一是光线看不清,二是怕打草惊蛇,一切都必须慎之又慎。
“有人吗?”孟克敲着一户蒙古包的门。随着传出的声音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中年男人。
“赛白努!”
“赛白努!屋里请。”孟克撩起袍子走了进去。屋子里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烧茶。
“赛努!”
“赛音,塔赛努!得西洒塔!”女主人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兄弟,借个火。”男人递给了他火柴。
“得西洒塔!”
“我还有事。”他点燃后谢过了男主人走了出来,一转身,将火掐灭,又去了另一家。“打扰,借您个火。”一连三家,还有最后一家,他敲了敲门,门打开了,屋里只有一个小男孩儿,男孩儿拘谨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人,“你好,小弟弟,家里人呢?”他嘴里问着心里想着,“怎么搞的,难道他们真的连夜都不过?趁着天黑逃跑,如果那样就糟了。”正在焦急之时门开了,孟克转过身来,一位老妇人走了进来,“塔赛白努!”
“赛努!”老妇人打量着他。
“额吉,借您个火用。”老妇人把火柴递给了他。孟克点燃了烟。
“今天真是贵客多,得西洒塔!”孟克心头一震,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他坐了下来,真想立刻问个究竟,但他必须保持一个客人应有的行为,一丝一毫的疏忽都会招致不可挽回的损失。“刚才来了三位,说是要借宿,他们一会儿回来。”
“我也打算住一宿,您该不会拒绝我这个客人吧。”
“当然不拒绝,咱们草原从来都欢迎客人光临。你们一块住这儿吧,我和孙子到旁边的儿子家住。”说着她为孟克盛上了奶茶。孟克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打量着这座蒙古包。这和其他的蒙古包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突然他看到了哈那墙上挂了一个别致的玉环,在火油灯的映射下,玉环发出熠熠光彩。他走了过去,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东西。只见它呈浅绿色,上面雕刻着细细的花纹图案,非常精美,玉环上面还有一个小孔。
“那位客人要买走它,我没卖,这是家里传下来的,驱鬼避邪用的,哪能卖了它。”老妇人说着,孟克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走了大半天了,该回来了,我们过去了,走吧,孩子。”
“这个您拿过去吧。”孟克指着玉环。
“哦,我差一点儿忘了。”老人拿下玉环领着孙子出去了。
外面传来了马蹄声,凭感觉他断定一定是他们回来了。果然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三个人,幽暗的灯光照耀着他们的脸: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八字胡,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寒气。另一个三十来岁,小眼睛,较瘦。那一个二十多岁,光头。他们看到屋子里的人,愣了一下。
“噢。”孟克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赛努!草原相会,我们有缘分哪。”
“有缘分,有缘分,您是?”
“找马,我的马丢了。”
“噢,我们是地质队的,来这一带勘探。”
“请坐!”三个人脱掉鞋,围着小桌子坐了下来。为首的八字胡对那个年轻的说道:“把酒拿来。”年轻的拿出了酒和罐头等。八字胡打开了酒为孟克斟满了酒,“千里草原相会,我们是朋友了,来,为了我们的相识,干杯!”
“干杯!”
“干!”
“干!”
“不行了,我醉了。”孟克推辞着。
“你的酒量太小,不像草原牧民。”
“谁说我不像,给我,给我……”孟克夺过酒瓶子连连喝着,“你说我不像牧民,我像什么,难道我像盗马贼?”
“你像,太像了,够朋友!”八字胡有些窃喜。
“够……朋友!”孟克吐着含混不清的话站了起来,“解个手。”说着摇晃着身子走了出去。“大妈,给我一碗酸奶。”“报告,我是303……”
“我还以为是……”
“不!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任何的大意都会前功尽弃。”八字胡对两个年轻的说道,然后他们悄悄耳语着。一会儿孟克回来了,他一头倒在炕上,呼噜连天地响了起来。
黎明的晨曦催开了草原新的一天。
“马力,你这身红蒙古袍最显眼,可要争气,别倒数第一,否则那可真是——光腚推磨转圈丢脸了。”杨涛止不住他爱说话的毛病。
“你别光说泄气话,我练了这么长时间,这马是巴特尔亲自帮我选的上等马,我保证前……前二十名不成问题。”
“巴特尔直接过去吗?”
“是的,他还要做套马表演。”
“听说达乐草原离边境近?”杨涛小声地问。
“是的,我们去冬刚开始就是在离那儿不远的草场放马。”马力边说边把箭囊挎在了身上。“怎么样,你看我像不像一个真正的草原牧民。”
“像,像,现在那假的比真的还要像。”
“你说什么?我是假的?好你个杨涛,岂有此理,你就是不服是吧?大伙说你进步了,你却牛起来了。等着瞧吧,我非让你大吃一惊不可,我先走了。”马力跑了出去。
马队一字排好,整装待发。每个骑手的额头都系着彩带。马鬃、马尾上也扎系上了红色的、绿色的带子,更显得人与马的威武潇洒。他们个个像出征的战士,昂着头,挺着胸,眉宇间透着自信的神采。
一辆大卡车和三辆拖拉机停在西草甸子。红星大队的牧民们青年们,身着节日的盛装,登上了车。
“出发!”白书记一摆手。卡车、拖车发出了隆隆的声音,车轮转动,马蹄飞扬,向前奔去。
达乐草原红旗招展,彩幕矗立,红色舞台后面的屏幕中间,挂着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大幅画像,彩幕横联蒙汉两种文字——内蒙古自治区腾格尔旗1976年夏季那达慕大会。两边同样是蒙汉两种文字的红色大标语,“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各民族人民大团结万岁!”今天草原儿女要在这里举行盛大的那达慕大会,他们要向大地蓝天展现他们的雄姿与柔情。远处的牧民们提前在这儿支起了蒙古包,埋好了锅灶,带着他们幸福的喜悦,等待着他们早已期盼的盛会到来。
清晨五点,吃完了早饭,江锋对孙红说,“我到赛马的沿线再检查一下,看看有什么问题。”江锋、永儒布和孙红作为大会筹委已经提前来到这里。
“那……”孙红想了一下,“我和你一块去。”
“嗯……好吧。”
“永大哥,我们到前边看看,这儿交给你了。”
“好的。”两匹马踏着晨露朝西奔去。跑马比赛线路每隔一段就有一面彩旗,有的地方还用白灰做了标记,不时地看到工作人员在安排着赛前的事宜,让人感到大赛前的安静和即将到来的欢腾。
“怎么样?”江锋向一个工作人员招着手。
“没问题,一切正常。”
“现在离开会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带你到那边看看。”
“去哪?”
“前边。去年冬天我和马力放马往这来,但这里雪太深只好半路返回,这次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看看这片大草原。”
“你很喜欢探险是吗?”
“当然!”
“可是探险意味着风险。”
“那种乐趣与刺激的快感是常人体会不到的,这正是无限风光在险峰。”孙红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倔强的男生,被他这番男子汉的话语激荡着。
“孙红,你始终没有回答我,我要你回答。”
“我不会回答你的。”孙红策马向前奔去,江锋策马直追。两匹马儿载着两颗年轻的心在这狂野草原上自由奔驰着。
“孙红,我们下来走一会儿。”
两人牵着马,默默漫步在这片草地上。爱的力量在吸引着她,又让她在痛苦中挣扎。那束鲜花已经枯萎了,几次她想换束新花,可是却放弃了,那天她下狠心把它从瓶子里抽了出来,可是当刚要把它扔到窗外时,不知怎么又莫名其妙地缩回手来。她放在鼻边闻着那依稀尚存的花香,又把它插回了瓶中。黄雪燕推门走了进来。
“孙红,看!我又采了束鲜花,这束已经枯萎了。”黄雪燕将旧花束抽了出来,把新花插入了瓶中,“草原夏季天天有鲜花,这束早该换了。”说着黄雪燕拿着那束干花朝外出去。“等一下,雪燕。”
“怎么了?”黄雪燕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他。
“这里有一株好看的花。”说着孙红走了过去,将一株红花抽了出来。
“这朵有什么特别,看,我也采了。”黄雪燕指着那束新采的鲜花,果然其中也有一株和孙红手中一模一样的红花。
“不,不一样。”
“不一样?”
“我要把它当书签。”她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把花夹在了里面,和那个玉色蝴蝶一样,她要永远地把它珍藏起来。
他们来到了一座山峰脚下,确切地说,这是由一片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岩石组成的岩峰。岩峰矗立,千姿百态。
“啊!真壮观!”江锋感慨道。
“哎,你看上面有画。”孙红指着。只见一块岩石上,密密麻麻地雕琢着许多的图案。有动物、狩猎、放牧、舞蹈、车辆、毡帐、神像等。虽然线条简洁,但姿态生动逼真。
“啊,是岩画。早就听说这一带有岩画,今天让我们碰到了。真不虚此行,一个意外的收获。”两人兴奋地怀着好奇心驻足观看着。
“这些画好像是远古留下的,是蒙古族吗?”孙红问。
“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古代生活着许多少数民族。我想恐怕这些岩画不止一个民族。你看那边还有。”江锋指着。两人走了过去,只见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一匹骏马昂着头,长长的尾巴后垂着,马背上站立着一个身体瘦长的人。他上身前屈,手抓马鬃,他的周围还有许多光怪陆离、造型奇谲的人物。有的五官不全,抽象简洁,有的繁冗多变,身上、头部呈现着放射性线条。
“这些神秘的岩画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想只有专家来解答了,但它一定是草原先民智慧的创造,是人类从原始生活跨入文明之路的标志。”
“回去吧。”孙红看了一下表。
“时间还早,我们从那边那个小山包绕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景致。”
“我们可别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