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环实在是太诡异了,冯栾将它收好,短时间内再也不会去摸索了,他需要发泄一下,从炼丹室出来,走到悬崖边,深吸一口气,朝着萦绕的云雾大喊一声,顿时感觉浑身舒爽,他没发现的是,一股邪恶的黑色能量萦绕在丹田中,盘旋凝聚成一只眼睛的形状。
修炼的生活枯燥无味,晚上冯栾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名琴师,琴弦断了一根,他抱着琴来到古锭城,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气息,沿着后街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远远就能看见“百里铁匠铺”四个字,他毫不犹豫的走进去,喊了一声“爹!”
一个模糊的人脸向他望过来,看不清,但冯栾心里知道,这是一个陌生人,“我爹呢?”
没有人回答他,往周围一看,铁匠铺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冯栾失望的把琴交给一个人,那人三两下就修好了,古琴厚实如同父亲的手,冯栾摸了摸琴弦,弹了起来。
一首极为难听的曲子传入他的耳朵,将他从梦中惊醒,窗外正有琴音传来!
这就奇怪了!自己做了那么长的一个梦,最后发出琴声,刚好和窗外的琴声重叠到一起?就像自己事先知道窗外会有琴声,而提前做了那么长的一个梦!
换个思维想,也许时间,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面,像流动的白丝绸带,正常人的时间只是白丝绸带上的一条丝线,一顺到底,所以他觉得时间是一条线,而有些人的时间过得很慢,他在白丝带上的那条线曲折复杂,就像冯栾那晚躲在柜子里,他的时间应该在白丝带上反复绕行,所以过得奇慢。
这样解释就通了,在琴声传来的这一瞬间,白丝带那一点的纵向上,其实有很多时间去利用,才能塑造这么长的一个梦,跟琴声传来的这一点重合,也就是说这一个梦其实发生在时间丝绸的纵向上。
“如果把这点参悟,应用到战斗中,会是什么效果呢?”冯栾没有来得及去想,因为琴声越来越近,而且一股压抑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门一开,冯栾出来,天空有一顶豪华的红色大轿子,轿夫是六个白衣女子,轻纱裹体,长长的白色丝绸环绕,飘散间尽显仙气,可一看她们的脸,冯栾立即收回了之前的想法,这是六个不折不扣千真万确猛回头能吓退百万雄师的丑物!
琴声戛然而止,一个事物从轿子里丢出来,冯栾定睛一看,那瘦弱的身影,分明是自己的师傅了凡道长,冯栾上前一把接住,这消瘦的老人,如今皮包骨头,面色蜡黄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冯栾吼道。
“这极品回春丹是你炼的吗?”轿内传来一个声音,却完全忽视了冯栾的问题。
“什么回春丹!为何伤我师傅!”冯栾站起来,双手一搓一团巨大的火球出现。
“跪下!”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出现,压到冯栾身上,火球顿时熄灭,冯栾只感觉浑身重逾千斤,骨头咯吱作响,脚下的青石板出现裂缝,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就在此时,一股更强的威压席卷而来,冯栾浑身一震,双腿一屈,跪在地上。
“嗬嗬……看来就是你了,女皇需要九炉极品回春丹,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一个袋子从天而降,落到冯栾跟前,琴声再起,豪华的大轿子慢慢消失在天边。
冯栾这才冷静地想到,极品回春丹,不会就是指自己先前炼制的那一炉五粒的丹药吧?
“师傅!她们究竟是什么人?”冯栾问向了凡道长,可这个老道一声不吭,面露痛苦之色,“师傅!”
冯栾将道长背回卧室,再拿起那个丢下来的袋子,这是储物袋,师傅也有一个,往外一倒,一大堆灵光闪闪的小石头出现,这些是灵石,修仙界的通用货币,应该是让他购买材料用的。
“九炉极品回春丹!”
难道就因为这个东西,让师傅身受重伤?
“冯栾……”了凡道长悠悠醒来,声音有气无力。
“师傅!”冯栾一下凑到道长跟前。
“大厅,香炉后……有个暗匣子……丹药……”
听完师傅的话,冯栾来到香炉后找到了一枚黑色的丹药,给道长服了下去,道长的面色略微红润了一些,他喘息了几口气,坐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傅!”
“这次是真的不幸啊!”了凡叹了口气,“没想到半途遇到月咏妖女!”
“月咏妖女?”
了凡惨笑了一声:“那月咏妖女名头可大得很,是结丹期修士,以掠夺别人精元出名,也就是双修之术,师傅正是被她夺走了精元,恐怕时日不多了!这丹药也只能略微续命而已。”
“什么?双修!掠夺精元?”冯栾这下震惊了。
“冯栾,你年纪轻轻,还是莫要触了那妖女的霉头,为师傅报仇的事情就别想了,修仙的世界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世界。”了凡苦笑,没想到自己一生与世无争,到头来落得这幅下场,心中虽有恨意却无处可发。
冯栾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一言不发。
“对了,师傅想在临终前完成一件事情,你帮师傅一把。”
石头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子,这里有一户人家,正传来打骂之声,一个明显喝醉了的中年男子,将一个农妇踢倒在地,还不解气,又踹了几脚,嘴里骂骂咧咧,似乎是嫌没钱喝酒了之类,那农妇是他的老婆,表情冷淡,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等男子走后,默默的起身,准备做饭,就在这时,门打开了,一缕阳光照进来,门口有一个消瘦的身影,正是了凡道长。
相视无言惟有泪千行,农妇看着这个身影,一下冲过来,像少女般抱进那人怀中,曾几何时,夕阳西下,杨柳河边,一对亲密的恋人,相互拥抱,如同拥抱了整个世界。
“骗子!骗子!你这个骗子,你说你是仙人,说你永远都不会老!你是个大骗子!”农妇捶打着了凡的胸口,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的怨恨,到现在只剩两行决堤的泪水。
了凡一把握住农妇的手,曾今少女柔滑的肌肤如今变得粗糙不堪,可他一点也不嫌弃,将那脏兮兮的手放在脸上摩挲,贪婪的闻着味道。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一句简单的话让农妇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到了凡怀抱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谩骂,那个醉酒的男人回来了,看见自己的老婆和别人搂搂抱抱,气不打一处来,撩起袖子就冲过来,冯栾眉头一皱,一个火球轻飘飘的飞去打在男人身上,如同那年杨柳河边绚烂的烟花。
了凡摸了摸农妇的脸庞,看着这魂牵梦绕、无数次半夜惊醒名字脱口而出的人儿,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深情的凝视。
若不是为了修仙,谁会舍得让自己深爱的人儿受苦。
了凡走了,农妇家里的桌子上放着一颗回春丹和一袋银子,上一次离别,是为了追求永生,这次离别,却要生死两隔。
当天晚上,药效一过,了凡道长躺在床上生不如死,一个人的精元是生命的本质,随着衰老缓缓流失,精元被人夺走,生命的本质就严重空虚,如同出现一个洞,身体的肌肉、血液、骨髓就会想方设法的去填补这个洞,可怎么也填不满,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
冯栾看着师傅抽动的挣扎,心中痛苦不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难道这次又要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死去?
“冯栾……”了凡颤抖着喊道。
“师傅!”
“杀……杀了我!”了凡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
“师傅!”
“求……你……了……”
了凡痛苦,冯栾更加痛苦,他闭上眼,不想知道眼前的一切,一只红色的兔子蹦到床上,默默地看着他。
师傅的牙齿咬得嘎嘣直响,“杀……了……我!”
“师傅!”冯栾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同时一缕火焰一闪而过,一声解脱地长叹,了凡道长仙逝了。
那只红色的兔子也缓缓消失不见。
许久,冯栾缓缓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