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敏儿便在几人的簇拥下回了含香居。
由于晚饭多吃了些腻味的东西,便命人在回廊下放了一躺椅,背部微弯的那种,待安放好已是月上中天,我便捧了杯苦茗半躺在着喝了起来。
西夷的月色大都带有一种朦胧感,带着丝神秘。从前,我同三哥受了罚便偷偷跑去回廊坡看月,说是坡其实平整的很,至于为何称其为坡,据说是世代传下来的,或许,从前,回廊坡真是一个坡。
每每在回廊坡看月,三哥总会掏出一壶酒,几把吃食,酒是他的,吃食是我的。一开始我总要赞叹三哥一句手脚快。后来,后来我便要求三哥带些什么样的吃食。那时三哥讶异的瞧了我一眼,然后喝了口酒水不紧不慢道:“有的吃便不错了,还挑?若是让父王晓得,别说这吃食了连这回廊坡我们都来不了。”
我撇了撇嘴,三哥那家伙又框我,他手中的酒水哪次不是刚刚上贡的,哪次不是鼎好的酒水?
我呷了口茶水,墨绿色的茶水入口微苦,入喉后那苦味至舌尖阵阵传来,清苦的很。那清冷的月光透过枝丫,洒在石砖上,斑斑驳驳。我眯着眼瞧了瞧,将手中的茶杯紧了紧,双手的前俩指勾的紧便有些疼,便又松了松。
回廊里空空的,空的连云靴踩在地板上的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用回头我也晓得那是谁,只是大半夜的这人不在屋里歇着跑来我这作甚?且还不走正门,真是怪哉。
那声响停在我后方不过一步的距离便不再有动作,倾长的身影被枝丫挡得支离破碎,却是瞧得出那身形。他未出言,我自是不多说,只是等的我手中的茶水都泛凉了身后那人仍是一声不响的。
“殿下这大半夜的不困觉站在啊偌身后作甚?”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我,本以为他并不打算出声便呷了口茶水由他去了。他却问道:“啊偌晓得是我?”平静的话语,不同于往日的冷淡或愤怒。
冷掉的茶水越发苦涩,有些麻舌头。我缓头想了想,待那麻味淡了些方应道:“这大半夜的,除了殿下谁还有这个胆?”
“啊偌。”透过石砖上的影子,我瞧到他将右手抬了抬,抬到一半又捏了捏张了张然后淡然的放了下来,我想他大概是有话同我说便尖着耳朵打算听上一听。我想,我是极认真的,他呢?大概不太认真吧!毕竟那声啊偌之后他便不再出言。
我将杯里剩余的茶水一口饮了,涩得很。许久也不见他开口无奈之下只好开口:“殿下若是无事便请回吧,啊偌困了。”
“啊偌,那次我并不晓得啊硫…”
“殿下。”我想我的声音多少是有些变形了,沙哑得难听,但这并不妨碍我将他正要说的话打断,我想,我大概是不想听他说啊硫吧。
“啊偌很感激殿下的维护,或者说是父皇的不追究。”我顿了顿,尽量将语气放的委婉些:“啊偌终究是西夷的公主,同您是夫妻。这点是不会改变的,只是…殿下应记得当初说过的罢?从前是啊偌的不对,啊偌在此给您陪个不是。”我起身嘲李毅欠了欠身接着道:“这几日,我想了又想,啊偌同殿下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来得好些。”说罢我便回了屋里。
我记得母后并非西夷人,父王曾对我们兄妹几个说过:“你母后离了家离了亲人离了故土带着满心的情意与怯意来了这里,我不待她好,谁待她好?”父王说这话时满脸的暖意,那时我想,母后真是个幸福的人,将来我也会像母后一样找个像父王一样的男子。只是,天不如人意。
曾经,我也是离了家离了亲人离了熟悉的一切来到了陌生的这里,我虽说未带着满心的情意我也未带着不满,虽说未带着期望,可当我那所谓的夫君同我说“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来得好”时虽觉得甚好却也不免觉得分寡凉。若只是如此我想我与李毅或许会成为朋友,可啊硫她是我手心的肉,伤了会疼,如今,还是算了罢。
自从我回来后,那些丫鬟嬷嬷倒是听话了许多,就像今晚我让她们退下便没有一个人留着,我想这是李毅吩咐的吧,毕竟我想走没人留得住。
回廊里的躺椅我也未想收着,只是透过夜明珠的光线我隐约瞧到那人似乎还在外头待着,他不想走我也无权干涉,便用布块遮了夜明珠回里屋睡去了。
李毅在回廊里站了半夜,若不是夜半时有人巡班怕是会待到天明。
九州的天有些凉却凉不过人心,入睡前我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