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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通灵

米戈二号是位于银河系边缘的一颗不起眼的小行星,围绕着一颗微弱暗淡的恒星顺时针旋转。其实也不能说是不起眼,至少它还拥有一个名字而不是直接被命名为一连串毫无逻辑的单一的统一编号字符,虽然它的名字只被少数的几个人所知道。

史契夫是为数不多知道这颗星球的人,此刻他正乘坐着统治局提供的私人飞船前往这一颗他才知晓两个星期的星球。他乘坐的这艘飞船很精致,甚至可以说是太精致了,精致到让史契夫有些无所适从。抛开那些看起来就相当完美的构造以及自带扭曲空间功能这两点不谈,整艘飞船只有他一位乘客,也只提供一间客房一间卧室,里面配备了几乎所有他能叫得出名字的娱乐休闲设施就很能说明一下事情了。在他看来,这飞船不是为站在统治局顶端的领导人准备的就是为其他一些什么顶尖人士配备的,无论如何也不该轮到他来享受——虽说只是暂时的——这让他觉得异常不安。当然,让他不安的不止是统治局过度的热情,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比如让他前往米戈的突如其来的邀请。

史契夫是一个教授,在某个偏远但是小有名气的高等学府里任职,教一门十分稀奇的门类,每年得到的薪资也仅仅勉强够满足自己舒适的生活。可是很不幸的,他平静安逸的生活在一个人出现的时刻画上了句号。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史契夫正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他的七十几个年轻小伙子准备下周的作业,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扰了。

“请进。”史契夫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是负责教授古生物通灵学的史契夫·克灵顿教授吗?”走进办公室的是一个身着正装的男子,看起来大概30岁左右高大、挺拔,手里提着个棕色皮质的老古董般的公文包,说起话来给人过度正经的感觉。

“是的,请问您是......?“史契夫也站了起来,用手示意请他坐下。那男子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他的面前。史契夫注意到他的黑色正装似乎是市面上难以弄到的高级货。

“我自我介绍一下,”高大的男子从他的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本证件,“我是统治局下的二级代理,现在代表统治局跟您进行沟通。“

“统治局?”史契夫坐正了一下身子,尽量表现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心里默默盘算二级代理到底算是什么等级,“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男子打开他那个不知用什么名贵的皮革做成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黄色物件,递给史契夫,“我想确认一下您是否认识这件东西。”

史契夫接过那个物件,入手有些凉,质感很硬且有棱角,是一块形状有些奇异的明黄色石块。史契夫拿在手上反复把玩了一番,发现这块石头相当漂亮,不规则的曲面凹凸不平却很光滑,它颜色很鲜艳,有些透明,让人放在手上就有种不想放下的感觉。

统治局代理安静地坐在史契夫对面,看着他在那儿把玩,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表现。过了许久,史契夫才回过神来,满是歉意地对眼前的人笑了笑,恋恋不舍地把石头放到他的身前。

“对不起,我没见过这东西。“史契夫用抱歉的语气说道,暗暗观察这个男子的表情,想看出些什么。

“那真是冒昧了。”代理死板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一点波澜,说话的语气也始终没变。直到这时史契夫才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个男子总有种古怪的意味,是他那一字一顿永不连贯的口气让人有极度不适的距离感。他说出来的话就像老式的电子语音,虽然在语气和停顿上有多加注意,但还是显露出一丝刻意的成分。这样的情况让史契夫免不了想起关于统治局的种种传闻。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史契夫尽量表现出礼貌的样子,对代理下了逐客令。可是代理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征兆。

“教授,我听说您是现今唯一一个古生物通灵学的研究者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史契夫的脸一下子僵硬起来,他一向讨厌别人谈论自己的研究方向,尤其是这件事还是一个统治局的人提到的。当年要不是统治局干涉,说不定古生物通灵学已经是一门相当兴盛的学科了呢。他用鼻音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二十年前统治局颁布禁令禁止所有对古生物的民间调查,一切研究全权由统治局负责,我知道您对这件事相当不满,但统治局颁布这条禁令是出于诸多考量的。“代理说道。

又在打这该死的官腔,史契夫心里暗骂道。

“自那以后古生物通灵学的民间研究几乎完全中断,只有少数爱好者还持续关注统治局给出的研究资料。而您,是唯一一个依然对此孜孜不倦地研究并发表论文的人。”

“怎么,现在你们连我发表论文的权利都想剥夺了?”史契夫无比嘲讽地说道,心里却喘喘不安,所有人在面对统治局的时候不免会有这样的心态。

“不不不,我们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些事想请您帮忙而已。”

“哦?统治局还有什么事是做不了的?”

“总有一些事是需要摆脱像您这样经验老道的资深专家的。”

这算是谄媚吗?想不到统治局居然也会拍马屁这套。史契夫开始害怕起来,代理对他越客气,他就越不安。想当初他第一次面对统治局的时候,对方一贯是以冰冷无情的口吻应对,这个男子算是他碰上过唯一一个有点人情味的工作者了。史契夫可不相信统治局里会缺少像他这样的研究者,或者说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因为不够优秀才没有被选入统治局从事古生物研究的官方团队里。

“我相信你们的专业研究团队里一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犹豫了半晌,史契夫只能对代理吐出这几个字。

“但是您能通灵。”代理第一次对史契夫露出了微笑,“我们知道。”

在史契夫看来代理友好的微笑险恶得就像通往地狱的裂缝,从中飘出难以掩饰的血腥味。他这回是真的害怕了,原来统治局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那个一直以来被他小心翼翼保守的秘密——通灵。他感觉浑身燥热,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史契夫哆嗦了一下,他的第一反应是立即否认,但还没等他说出口,他自己就将这个方案否决了,对统治局说这种谎是没有意义的。

代理耐心地看着史契夫正进行的心理挣扎,依旧保持着那友好的微笑,以及一本正经的坐姿。

“你们要我做什么?”思考了一会,史契夫还是决定妥协了,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松垮在桌子上,不需要精通身体语言也能看出他现在听天由命任人宰割的态度。想想也是,当一个组织能毫不费力地挖出你藏得最深的秘密,那你又有什么能力去抵抗那些。史契夫知道统治局不是在试探他,关于通灵的事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只有统治局对通灵了解的程度以及要他去做的到底是什么事了。

“不必紧张,教授,只是一件很简单的小事而已。”说着,代理从公文包里又抽出一张纸,递给史契夫,“我们只是希望您能替我们去一趟这个行星,然后将信息汇报回来,仅此而已。”

史契夫接过纸,感觉到十分诧异,在他看来现在除了一些有特别收藏癖好的无聊富翁,没有人会奢侈到用纸质材料传递信息,这样既不方便也无效率还浪费钱,但是统治局就这样做了。疑惑归疑惑,史契夫还认真读了上面的信息。

统治局希望他去的是一颗在三个世纪前被一队探险队偶然发现的类地行星,后来被统治局命名为”米戈二号星“。从数据上看这颗星球平淡无奇,是一个适合做环境改造进行星际殖民的好材料,当然,也看不出任何能吸引统治局的地方。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也只有这个星球的名字比较有吸引力,能让他想起在古老纪元就存在着的让人生寒的恐怖传说。

“这么简单的事你们自己就可以做了,为什么需要我去?”

“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恕我无法跟您细说,”代理又打起了官腔,“不过我可以保证那里相当安全,任务也很轻松。而且作为谢礼,我们会给您一笔绝对让您满意的佣金的。“

还真是威逼利诱啊,史契夫心想,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

“可以和我说说具体需要采集什么资料吗?”

“这个等您到了米戈二号就会知道了。”代理神秘地一笑,站起了身,“学校方面我们会给您打好招呼,二周后出发,感谢您的配合和理解。”

说完他就离开了办公室,连门也没顺便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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