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如过马观花,白马过隙不留痕迹。
颜良从不认为为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的存在,对他来说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不让他父亲花了一生建造的房子被某某老板、某某领导轻易用铲车推平。
如果在末世来临之前,他还会想一想娶妻生子过一个平凡人可以想象的到的生活,到老,享受一下儿女双全的天伦之乐。但是对于现在的他,哪怕能再看一眼外面的天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都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享受。
他的心,早已经不再跳动,他的双眼早已不再流泪。
“呵!僵尸么?人么?”
颜良抓着自己蠢蠢欲动的舌头,按着自己痛的快要爆炸的脑袋,“痛?痛?我竟然还有感觉么!”
说是感觉,对他来说不过是自己的进食欲望,磅礴的、几乎要湮灭一切的进食欲望。
他不知道他还能压制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要折磨自己多久。折磨?也许是吧,对于存活在末世的每一个人来说,这算是什么折磨?
一分钟,他红着双眼,伸着舌头,压着自己的脑袋,两分钟,他几乎将自己舌头完整的拔出嘴巴,几乎将自己的脑袋按到枯朽的还低着水的腐烂地板上。三分钟,他的身体本能的抽搐着,嘴巴里发出恐怖的“嚯嚯”声,舌头一半还连在喉咙里,另一半已经搭垄在嘴巴外面,他一只手似乎不受控制的往外爬着,另一只手抓着楼板,似乎又拼命的阻止自己的动作。
破碎的玻璃窗,滴答滴答的滴着雨滴,漆黑的天空晃着不自然的血红色光芒,在颜良的脸上划过一道诡异的光!
嚯,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歪曲变形的头颅上依稀还存在着人类的外观,稀疏到漏出大片头皮的长长的乱蓬蓬的头发胡乱的裹着血茄糊在脸上,时间一点点流过,似乎早已不是最初的三分钟,颜良渐渐的平静下来,额头上,嘴里流着嘤嘤的发着恶臭的鲜血。
不过,总算是克制住了自己的食欲,不是么?在血红色的外景下,他好像笑了,好像带着世间最强烈的感情,又好像不带一丝感情的色彩,好像冷冷俯瞰着整个世间的神抵。他干哑的嗓子“呼呼”的吼着,却不会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流泪了,那双本不该流泪的眼睛,流出了两行血水,只是在脸上浅浅的一道,极少,却又极其规则,只是丧尸的眼里怎么应该流泪?那双干涸的眼睛里怎该流泪?
对于颜良自己,活着或许只为了看看这个世界的尽头,没有希望的尽头,他用本不该有的强大意志死死的压制住了所有对于食物的渴望。没有人会知道他在想什么,绝对没有.....
因为,他是地球最后一个人,不,地球最后一个还有人类意识的人。
颜良抬头看着窗外,曾经挂满星星,如洗一般的天空彻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漆黑却又披着一层殷红的晚纱。
这天空,看着还是美的。
但是对于颜良却再也美不起来,是的,他是最后一个拥有人类意识的地球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但是,冥冥之中,似乎一个又一个人类意识从这片土地上摘除,他感觉的到,就像天空中的星星一颗又一颗的消失,直到变成现在血洗般的黑夜。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是幸运的,他有美满的家庭,父亲是小有名气的建筑师,一生中最满意的建筑就是颜良身下的昏暗小楼,也是他一生守护的建筑,母亲曾经是个老师,后来做了家庭主妇,因为父亲的工资足以让一家三口过的美满、幸福。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成长下去,在父母的关爱下。确实,他也在父母关爱下成长到了七个月前。七个月前他刚满23岁,刚刚从京城的一流大学毕业,是的,他不仅有小康的家庭,还有不错的学习能力。他的成绩,也一直是父母亲骄傲的资本。可是,一切都随着他生日那天变了,都变了....
2017年,7月18日,颜良的生日,也是灾难来临的第一天,没缘由的世界像是被高明的画师拿着笔一笔一笔刷成了丧尸的国度,城市里的人们、动物们被澎湃的食欲支配,而食欲的来源便是身旁其他的丧尸,是的,这在颜良看起来就是以最残忍的手法抹去世间存在的一切生命。
但是,经过七个月末世危机,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其实是一场进化,上天给了人类、动物强壮的身体,人类、动物却没有坚定的意志抵抗强壮的身体带来的食欲。而这些生物都成了颜良口中的丧尸。
在末世之初,确实也有一些人凭借着过人的意志抵抗住了食欲,凭借着上天赐予的身体力量驱逐了丧尸,获得了一片城市生活区。可是好景不长,上天赐予的力量逐渐增强,食欲也逐渐增强,一批又一批的幸存者成为了最新的丧尸,而颜良也感受到了人类的不断减少。
其实,对于颜良来说,父亲一直保护的房子,就是她们一家的末世救护伞。
这座在颜良看来不如说是禅房的小楼好像真的自带禅意,在这间房子的颜良一家人虽然身体变的强壮,但带来的副作用----食欲。却不显的多么明显,这也让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研究生新生的颜良,有了适应食欲增长的机会。也让他们一家有了在末世里足以自保的能力。
然而,即使是颜良父亲一直保护了20多年的禅房也难以根本抑制随着身体强度增长而不断增长的食欲,不过总算给了颜良一家适应,同时增长自身意志的机会。
好景不长,末世生存下的幸存者从最初的团结,到后来的残杀同胞、分食同胞,颜良的父母也被冲入禅房寻找食欲的幸存者杀掉。
颜良无法忘记那一夜,30多个男性幸存者冲入了他家的禅房,其中甚至还有他们曾经的邻居。他的父亲将他的妻子和儿子藏在了地下的暗室里,自己冲入了人群,守护着自己守护了二十年的房子以及他一生最珍贵的两个人。
他和他的母亲从暗室出来的时候,只能依稀看到前院躺着的几具尸体,却都血肉迷糊,散发着恶臭,好像和天空中的血光相呼应。
而他的母亲也在那一天永远的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