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排水杉树巧不巧的和旁边的教学楼一样高,只有最南边的一棵例外。它高出一米多,也更粗壮一些,可能是先栽种了一些时日。
叶与安下课后本该是直接回家的,教室里人走得也差不多了。就在他收拾书本的时候,童晓静和谢芸她们开始在教室里化妆。他偷偷瞥了她们一眼,眉头微皱,最后还是忍不住再次充当了“多事鬼”,向她们走了过去。
“童晓静,你们这又是去哪啊?”
“我说叶大班长,现在是下课时间,你管我们去哪干嘛呢?”接话的是谢芸,童晓静也抬头看了看,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叶与安没有理会谢芸,继续对童晓静说:
“童晓静,难道你不知道还有两个星期就期中考试了么?为什么还不复习?”
“你烦不烦?我复不复习管你什么事?你一个班长有什么了不起,管这管那,刷存在感吗?”童晓静毫不客气地把叶与安一阵数落,说完就拿起黑色皮挎包,和几个姐妹一起离开了教室。
叶与安愣在原地,他,并没有后悔再次多管闲事。望着童晓静和她们有说有笑离去的背影,他再次无法相信这和曾经的童晓静是同一个人。记忆总是被一些突如其来的改变搅起波澜,他望着那个空荡的讲台,仿佛看到了最初那个梦幻般的少女迈着轻轻的脚步缓缓走了上去,她扎着二十多公分的马尾,微笑着鞠了一个躬,然后用温柔如水的声线说:“大家好,我叫童晓静,大家以后可以叫我小名静静。我的爱好是画漫画,欢迎大家以后对我的作品多多指教......”时间如白驹过隙,虽然被改变的有太多东西,但都没有一个人自暴自弃的巨大改变更让人叹息。他侧过脸看着教室墙上挂着的那副手绘的《蔷薇少女》和下面清晰的“童晓静”署名,让他隐约看见了半年前那个温柔可爱又腼腆的童晓静。她待人礼貌,学习认真,成绩名列前茅。几乎是整个晨园中学的榜样。谁都会可惜,当看到一个阳光般的女孩从此迈入这乌黑的泥潭。
当他准备离开教室时,看见童晓静桌下的一张小纸条,他弯腰捡起,上面写着“永和路3号蓝韵酒吧”。
晚8点的晨江市,差不多已经安静了一半。蓝韵酒吧里,几个扮熟少女正围坐在角落的深黑玻璃桌前饮着鸡尾酒,淡雅微醺的灯光照在她们稚气未脱的脸上。今天的音乐不同于以往的噪杂,正在播放着的是轻柔的钢琴曲《alwayswithme》。那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短发女孩叫顾涵雨,她和谢芸正笑着在悄悄谈论什么,时不时还指向那个帅气的调酒师。童晓静身着浅蓝色的露肩雪纺短裙,衬托出了她绝佳的身材,加上淡淡的眼影和唇彩,成熟得让人迷醉。她优雅地将左腿架在右腿上,左手举着酒杯品着橙味鸡尾酒。
“涵雨,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童晓静开玩笑说。
“什么什么呀,我们只是在猜他多大而已。”顾涵雨连忙解释,脸都红了。
“哈哈,都不好意思了,要不去认识一下?”童晓静调侃道。
“晓静--,别闹了好不?”顾涵雨把“静”拖得很长,有点像在撒娇,脸红得恨不得伸到桌子下面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瞧把你害羞得。”
“对了,晓静,今天叶与安又来关心你,他不会真的是喜欢你吧?”圆脸萌萌哒的女生张玉问道。
“他?他不敢。”童晓静本来想说“他不会”的,结果碍于面子说成了“他不敢”了。
“依我看,不是他不敢,是你不敢面对,怕你自己沦陷吧哈哈哈。”狡猾的顾涵雨立刻抓住机会以牙还牙。
“是呀是呀,晓静,他貌似很关心你呢,总是管你的闲事,十有八九是对你有意思”谢芸也笑着说。
“你们瞎说什么呀,他就是个爱管闲事的“多事鬼”而已,你们别想多了。”童晓静立刻辩解道,脸却不由自主得红了。
“哎呦,你看你看,都脸红了吧,哈哈。”坐在最左边的言若雪也来调侃她。
“对哦,晓静,我感觉他真不是为了关爱同学才关心你,任何事的发生都有它的理由,而这件事的理由就是......”谢芸继续添油加醋。
“好了好了,不说了,换个话题!”童晓静立马提高音量想止住这四个“长舌妇”般的煽风点火者。
“咦?咦?咦?嘘!你们快看那是谁?”顾涵雨突然疑神疑鬼地指着对面靠窗的一个桌子。
几个女生一回头,全都吓一跳,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高个清秀的男生坐在桌上,在用一种萌萌哒的动作喝果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叶!与!安!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跑来干什么?晓静,我看应该是来找你的吧。”谢芸说完捂嘴扑哧一笑。
童晓静这会儿也懵了,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过来,不过又隐约觉得可能是巧合而已。不管怎样现在确实是来了,酒吧人不多也不好直接避开他。干脆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别管他,我们玩我们的。”童晓静说完若无其事地继续举起酒杯喝酒。
“那可不行,先入为主,他是客,我们不能没礼貌。”谢芸说完,不顾童晓静的阻拦,直接拿着酒杯故作成熟地走向叶与安,她穿了吊带牛仔连衣裙,也蛮依依可人的。
“哎呦,叶大班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谢芸用一种极其滑稽的声音说着,在叶与安旁边坐了下来。
“噗--”叶与安一嘴芒果汁差点喷出来,“哎呀我去,能正常点说话不,突然给我逛窑子的错觉。”
“去你的。”谢芸一记粉拳,但也没生气,“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作为高一六班的班长,我觉得我有义务保护本班女生的人身安全,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们非要来,本座只好亲临护驾。”叶与安用一种超男人的语气故作潇洒地说,却依然用一种萌萌哒的姿势喝果汁。
“切切切,就你还保护我们呢,我看危险的是你吧,哈哈哈”谢芸捂嘴笑语。
“晕,我这正人君子的模样,哪里看得出来有危险了?”叶与安像孩子一样为自己辩解。
“依我看,你这明显还是有目的嘛。”说着,谢芸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没事,我们姐妹几个都支持你。”
“什么?不好意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叶与安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哎呦,你继续装,我先走了。”谢芸说完向童晓静他们走去。
几个人还在讨论她和叶与安说什么,童晓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抿一小口鸡尾酒,低头玩起了手机。
“谢芸,你和他说了什么呀?”顾涵雨好奇地问。
“我们的叶大班长,看样子是过来当我们的护花使者了,说要保护我们呢,哈哈。”谢芸轻轻说。
“我看他只是想保护我们其中的一个人而已吧,你们说是不是?”顾涵雨边说边看着童晓静,其他人也都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看是这样。”言若雪摆动着食指,用一副肯定的语气说着,张玉也跟着她点头。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有点微醉的童晓静已是双腮泛着红晕,起身准备离去,其实是想早点结束她们的调侃。
“好的,那我们走吧。”谢芸说着,五个人都站了起来,开始收拾随身带的手机什么的。
一行人走到门口,谢芸突然转身对叶与安说:
“班长,一起走吧,我们回家了。”
“恩?哦,好的。”叶与安没料到谢芸会喊他一起,马上起身朝他们走去。
几人迈着小步子出了蓝韵酒吧,叶与安跟在他们后面。
“对了,我有个包落在便利店没拿,估计快关门了,我得先回去了,拜拜。”谢芸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
“哎呀,完了,《音乐我最大》马上开播了,来不及了我得赶紧走了。”张玉也急匆匆地离开了。
言若雪更加简洁明了一句“有急事”就直接开溜,下一个应该就是顾涵雨了。童晓静一脸怨恨地看着她们。
“晓静,我妈说今天如果十点之后回家的话要打断我的腿,我真得走了,今天让叶与安送你回去吧。”还没等童晓静回复,顾涵雨拔腿就跑。
“哎?哎?你们干什么呀?这么晚我怎么回去?”童晓静无奈看着她们一个个逃离的背影,又回头看看站在原地的叶与安,有点不知所措。
“没事儿,我送你回去,我也差不多顺路。”叶与安温柔地说。
“谁要你送啊,你给我边儿玩去!”童晓静语气不善,看都不看叶与安一眼。
“她们把你交给我了,我不能不管,走吧,现在也不早了。”叶与安似乎永远也不会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继续温和地说。童晓静没理他,开始往住处走去,叶与安跟在后面,保持着两米多的距离。她现在的临时住处是在离学校七八百米的一条小巷子里租的普通套房,离永和路也只有一公里多点。不过那块儿晚上只有微弱的几个路灯,没有路人,所以她还是有点害怕的。咬着牙硬着头皮往漆黑的前路迈着小步子,突然,一只黑猫冲到了路中间,停在童晓静前面三米左右的地方,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
“啊!---”童晓静吓了一大跳,大叫起来,都吓哭了。
“哈哈,一只猫而已,你至于么?”叶与安边笑边跑过去将黑猫赶跑了。
“哼,你要在前面你也吓一跳。”童晓静一边抹眼泪一边为自己辩解。
“好了,没事了,我赶走了,走吧。”叶与安看着她的泪眼,又有点怜惜般温柔地说。这次他走在前面,童晓静跟在他后面。两人在这条黑得望不到尽头的小巷弄里一直走着。
“童晓静,我们做朋友吧?”叶与安忽然回头对她说。
“哼!”童晓静冷哼一声,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却也没有直接说不行。
没过多久,童晓静的住处就到了,她拿出钥匙直接准备开门,什么话都没说。
“童晓静,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和你做朋友的。”叶与安继续对正在开门的童晓静说。
她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睛瞥了一下一旁的地面,还是没有回答,打开门,进去后“砰”一声把门关了。
叶与安有一点失望,望着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嘴,正准备转身,突然房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喂!周一把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童晓静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好!没问题!”叶与安激动地回答,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脸上笑开了花。童晓静缓缓地轻轻地把门关上,他朝着紧闭的房门挥挥手,慢慢转身,向黑暗的巷弄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