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裕十四年,那是初夏的一天,父亲母亲正询问管事,去外族家的东西是否收拾妥当了。忽然从外间跑来的张叔,说是有位贵客从宫里来,让爹爹去一趟,父亲随张叔去了大厅,母亲陪我在房间里给我说着外族家的事,外祖家曾经也是无比有望的人家,只是后来不再与官场有联系了,因此便举家迁回江南老宅了,姨母也是嫁在京城没有跟随外祖父回去,只有大舅舅跟着外祖父一起回了老宅。
不久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絮儿进来了,“夫人,张总管说宫里来的是小夏子,说是贵妃娘娘新得的灵芝草可以治疗老爷的旧伤。”
母亲点点头道:“云儿有心了,那就准备点回礼吧。”说罢母亲回过头对我说:“汐儿我去给姑姑准备回礼,你就在房间看看还有什么可带的,下月去的时候也不必那么忙。”我应着送母亲出了房门。
晚间用膳时一家人都在,父亲坐在上位脸色不是很好“鸿宇明天一早你送汐儿去外族家。”
父亲一句话就像夏天的雷电一样,打在了饭桌上,一家人竟是楞在了那里,好一会才缓和过来。
“爹,不是下个月才送小妹去么,怎么这么突然?”二哥急急的问着。
“可是跟今天宫里来人有关?”娘也耐不住性子说道。
父亲看了看我,“云儿说皇上想给汐儿赐婚,指给六皇子”。
“六皇子才八岁,何必这么早。”
“一旦被赐婚,汐儿过去的时间就会延迟了,真指给六皇子了汐儿以后的日子就不能那么自由了。”
“没有办法了么?”哥哥焦急的问着。
“云儿说先把汐儿提前送过去,她再去和皇上探探口风,虽然云儿和皇后是手帕交,可是这不能说我们家汐儿也要走上云儿的道路。那红墙之中的日子不好过啊。”父亲脸色微变,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好,明天一早我立马送夕儿走,汐儿明天跟二哥去外祖家可好?”二哥转过头问我。
“明天就走么?好呀!”四岁的我并不知道什么叫赐婚,然而对于去外祖父家的事我显然是很高兴的。
这一夜尚书府却是灯火通明,两个哥哥和父亲在书房说了大半宿,母亲则是让管事赶紧把东西准备好,然后再一件件的检查。我则躺在贵妃榻上看着诗经。
第二天卯时,尚书府的管事们已经开始忙碌了,大概是走的太突然,准备的物件还是不太齐全,吃过早饭,一家人送我和二哥出了门,父亲跟二哥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走了,我和二哥行过礼,告别父亲母亲。
春兰扶着我上了车,这次去外祖父家,一去就是好几年,本来只带了春兰夏竹去,今天母亲却让秋菊冬梅一起跟着去。说是有安排。
春兰夏竹今年虽然只有八岁,就已经很懂事了,大概是从小管事们就教规矩的原因,从我懂事起,他们就已经在身边了,况且在去年就已经是我院子里的一等丫头了,秋菊冬梅就比我小点,从小她们就和我一样,从未出过远门,这次要出去,她们远比我要高兴的多。刚出城门秋菊冬梅就拉起马车的帘子一角偷偷的看着。
“小姐你看原来城外这么漂亮呀”
“小姐你看那水里有好漂亮的鸳鸯呀”
“小姐你看那树好高呀”
秋菊冬梅一路上都被外面的景物吸引着,春兰夏竹就在我身边坐着。
“可吵着小姐了?等会让她俩去刘妈的车上吧”春兰看着两个小丫头皱皱眉。
“不用,有她们吵着也好,心情都能高兴些,你们也在窗边去看看吧,怕是你们也没看见过吧!”我取笑春兰。
“小姐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本来就是照顾小姐的,哪能被那些精致给吸引了去。”夏竹端了杯水给我,嬉笑道。
“就你这嘴皮子会说话,刚刚我还看见你看了窗外呢。”春兰也嬉笑了起来。
“好了,你们都去看吧,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人!”说完我拿着诗经看了起来,这本诗经是在不经意间找到的,可是世间难寻的孤本,虽然不是很懂诗词的意思,但是对于那些漂亮的语句,我是爱不释手。
见我低头看书,春兰夏竹也知道在说也无用,便轮着去窗边看,留一人在我旁边好端茶递水的。我也不再说她们,由她们去。
就这样走了大概一月,才到外祖父家,外祖父家住在江南。外祖父以前在朝中也是有名望的,只是后来归隐田园,回到了江南这个富饶美丽的地方,老宅在一处山脚下,四周除了这座豪华大院之外,周围还有几户院落,看外墙跟外祖父家很是相似,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院落都是舅舅们的家宅。
我们到外族家的时候已是戌时,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万物都已朦胧。春兰扶着我下车的时候,便是看见大舅舅和大舅母在府门口接应着。
大舅舅和大舅母一身朴素的装扮,却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高贵的气息。舅母迎着哥哥和我拜见了外祖父、外祖母,看着神似母亲脸庞的外祖母让我感觉格外的亲切。
第三天哥哥启程回京了,之后我就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及女红中度过了两年,这两年里除了学习这些,外祖父还给我一本医术,说是让我看看解闷。秋菊和冬梅被安排在别的地方去了,外祖母说她们也需要学习一些东西,以后才能更好的在我身边。春兰夏竹就在我身边跟着,外祖父也时不时的教一些给两个小丫头。
这一天外祖父告诉我说,琴棋书画以后可以慢慢练习,不用在学了。现在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让我收拾行李跟着去。第二天,寅时舅母就来叫我起床。吃过早饭之后,由外祖父和舅舅带着我进入了外祖父的内室,舅舅在床底摸索了一会,床背后哄哄的沉重声响起,打开了一道门,这门的厚度比那墙还厚,就在我张着嘴说不出话的时候,外祖父说告诉我说,这是祖先留下的东西,本来不打算用的,但是既然以后我会与那高墙里的人接触,那么就必须要进去学习一些东西了。七岁的我已经知道那深宫大院被外祖母形容的是多么的危险,但因我是端木家的孩子,所以一出生,以后的日子便由不得父母做主了,就在十天前宫里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将我指给了六皇子为正妃,六皇子是皇后的儿子,也就是说以后的我再也离不开皇家的事务中,大概这也是外祖父接到这消息时第二天便决定让我来这个地方的原因,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条道路最后迎接我的是什么,但是我选择相信,因为我相信他们一定是为了我好。
就在我沉思之时,我已跟随外祖父和舅舅来到了密道之中,密道中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一颗夜明珠,不暗不明的刚好将整条路看得很清楚,每走上一段路就会遇到一个路口,路口是一块圆,地下贴着一些玉石之内的东西,需要顺着不同的轨迹,才能走过去开启下一道门,并且同时开启的不止一道,我的眼前已经是不断变换的光景,就在我感叹之余,我们又来到了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摆放着一些椅子,可供走累时,暂时歇息的,我坐在椅子上,眼睛却不断的看向周围,这个房间有六个不同的出口,每个出口的门上都刻画着同一朵花,那就是蔷薇花,外祖父告诉我,曾经我们的祖先是在一片蔷薇花地里遇见了他的妻子,所以这里才会有很多蔷薇花。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路口,约莫走了2个时辰,才走到了路的尽头,出了密道,天已经是大亮了。我看见的是一片花海一样的地方,闻着格外的清新,随着外祖父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一个看似村落的地方,周围还有人在务农。他们看见外祖父都在跟外祖父亲切的问好,我们来到一座小院,进去里面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在外面看来,整个院子是比较小的,进去一看却是豪华之极。祖父说这里住的都是一些前朝的人,他们在这个朝代是属于罪人,祖父之所以收留他们,隐藏在这里,是因为我们祖上曾经娶了一位前朝公主,所以当时的政变之乱时,祖上就偷偷的将这些人藏了起来,免于灾祸。这里是位于祖父家背后依靠的一个山脉的正中心,这片山脉非常的大,没人知道它有多大,因为从来没有人从山那边走过来,这条密道都是祖先偶然情况下发现改造的,本来只是用来探险的,没想到最后却有了大用处。
用饭之后,外祖父带我认识了几位老人家,他们是这里的长辈了,也是前朝宫里的人,我这几年就要在这儿学习,只有偶尔表哥送来哥哥们的信,说的大致是京城里的一些境况,以及家里的一些情况,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