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一张大网,谁也难逃其中。
我成功了还是失败?
“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
林易猛得回过头去,是个老者在说话,一尺长的白须,眉心一点紫焰,似笑非笑。
林易:“你会读心?”
老者:“不是读,是看。”
林易一头雾水,努力回想之前的事,天产妖仙林易本为昆仑山下一棵杉树,千年修为化为人形,正是历劫之时,起初倒也顺利,天雷策击,所幸修行在昆仑山,沾染仙气已久,隐约通晓天理之数,直到最后一道天雷,林易也只自损左臂,化为妖盾,勉强拦截,但也算过了鬼门关,之后天门中猛得射出一道飞电,直击林易的天灵,千年修行眼见就要毁于一旦。
林易:“我死了吗?”
老者哈哈大笑:“生即入死,死亦脱生,这里是虚妄无界,没有生死。”
林易:“我只知道三界,不识得什么虚妄无界。”
老者突然声音一沉:“你三界之中尚属末端,怎能知这外界之事,你本妖灵,渡劫失准,已是死躯,千年修行毁于一旦,今老夫大开法门,见你机缘,欲送你造化,想不想重生?”
林易听到死躯已然面如土色,再听到送你造化,当下跪地,伏首不起。
老者捋捋白须:“今日救你,你欠老夫,时常颂念不必,但老夫他日予你之事,不得半点推辞,且今日之事不得说于他人,旁人问起,你就说天之机缘,若提起老夫半个字,莫说三界之内,就算重天之中,我也要拿你,灭你灵根,毁你元神,可听明白。”
林易赶忙磕头:“明白,但求高人留个名号,也好日后听命。”
老者:“嗯,有报恩之心还是好的,听好了,老夫太上尊者,这道符你贴于胸前,可避忘尘水的药力,一会我送你回三界之中,你切记不要回头,也不可言语,到了路头,有一人自称孟仙,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应,直到她急了,问一声可是欲归尘土,你且把这符揭了给他,之后的事,你自然会知。”
林易接过符,只见金光闪闪,万邪不侵,不像三界之中的东西,似有通灵世间的力量,不敢多看,赶紧收好,问:“不知,再遇为何时?”
太上尊者:“时机一到,万事皆晓。”说话间,衣袖一挥,袖口中好似一阵罡风,吹得林易晕头转向,只隐隐听得半空之中似有人声,但却无法听懂,像是什么口诀。
待林易缓过神来,老头早已不见踪影,自己也来到了一条宽河旁,岸边一块巨石,上面草书三个大字——忘忧河。
林易只觉得神奇非凡,心中暗想,莫非我遇到了传说中的上人,仔细回想刚才所处之地,才发觉,刚刚过于紧张,都没发现那处好像没有日月,亦没有星辰,混混沌沌,不似天界,也不像冥界,更不会是繁华的人界了,心中暗自盘算,对那个虚无妄界疑窦丛生。
叮叮叮,是船铃声,林易被这船铃扰乱了思绪,抬头望去,一叶小舟,一个白衫男子,大斗笠遮住了脸,并看不出年龄,船缓缓前行,慢慢靠岸,奇怪得是男子手上并没有桨,也不见这船有舵,仿佛只是随意漂移。
“这里不接人。”
船靠岸后,阴沉的男声只说了这一句,便立着不动。
林易刚想解释询问,但一想太上尊者的话,不敢多话,只能也立在岸边,静静等待。
半响,男子突然侧身,喃喃说道:“走吧,上船,我送你去见孟仙。”
林易紧闭双唇,跳上了船,船缓缓开动,林易坐在船边,看着河水,只见水里倒映着好多画面,心里又是一阵大惊,这些不都是我经历过的吗,看着河水里的影像,回想起往事,心里难免有些唏嘘,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觉看到了自己渡劫时,天雷滚滚,一道接着一道,林易心中的恐惧源源而来,又是那诡异的最后一道飞电,只劈天灵,林易大惊,翻身跌入船舱,惊回现实,又想起太上尊者的警告不可回头,只好闭眼,调整好自己的位子,耳边突然不时有熟悉的声音灌入,一会是父亲,一会是母亲,一时是挚友,一时又是至爱,都在轻轻呼唤,要他回头,时而说想他,时而说有重要的事要说,林易只能双手捂住耳朵,心中默念清心咒。
不知又过了多久,耳边声音渐弱,林易睁开眼,在河水上的沉沉迷雾后面,出现了一片黑影,好似一个小岛。
船夫有些不怀好意得说道:“没想到你能躲过忘尘河水的魔力,好多年没遇到这样的人了,前面到了孤岛,你自己上去,算你厉害,但活着上岛,也难活着出来,哼。”
船靠了岸,果然是座孤岛,不大,但在这河中间却显得空旷得很,中间有个屋子,亮着幽幽的灯火。
林易走到屋子前,轻轻扣了扣门,门里响起一个老妇的声音:“吵什么吵,没锁,不会自己推门进来吗?”
林易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并不是像孟仙所说的那样没锁,正想问,但又记起警告,只能不做声,继续敲门。
门吱得一声打开,难得的光从门缝中挤了出来,映着门后孟仙的半张脸,声音是个老妇,但从那隐隐的半张脸却怎么看都是一个绝世的年轻美人,林易不知不觉看得发呆。
“看什么看,还不快进来。”
林易进了屋子,就着灯光,看到孟仙的全貌,心中暗觉惊艳,好似夏雨之后的莲花,纯洁但又带着一股天生的妖艳,和那苍老的声音着实不搭。
孟仙双手轻轻搭在林易的肩上,问:“你叫什么?”
林易不做声,孟仙又问:“来这做什么?”
林易还是不做声,孟仙把脸贴到林易的耳边:“谁派你来的,告诉我,你就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林易只牢牢记着那句不要说话,把头别在一边,并不理会孟仙。
“哼!”
孟仙大叫一声,猛退一步,声上黑光闪过,貌美的少女瞬速衰老,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奇丑的老妇,满脸的皱纹,佝偻着身子,气急败坏得说道:“就算你有高人指点,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也未必会帮你。”
林易还是不做理会,孟仙气得咬牙,双眼隐隐黑气,劈掌直取林易的心门,恶狠狠得说道:“你不识好歹,欲归尘土,怪不得我!”
林易听到那句欲归尘土,赶忙扒开衣服,露出那倒灵符,灵符一现,金光四作,孟仙大叫一声跌落地上,一手捂住胸口,道:“老不死的,教个年轻娃娃来杀我,有本事你自己来,妄说什么跳出三界,虚伪!”
林易从胸上揭了灵符,这符好似有灵性,离了胸口,顿时收了金光,只剩一道金焰在符间穿行,林易双手呈上灵符,孟仙大惊,半响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说道:“不说话,想来是不愿我知道你是谁,真不知你是个何方神圣,可惜看得出是个死躯,老东西派你来的,我早就说过,把我关这儿,总有一天会来求我,我帮你只是看在这张灵符上,从此不欠!”
孟仙收了灵符,在地上缓了缓,面容慢慢又变成少女的样子,身子也变得纤细。站起身来,跟林易挥了挥手,示意林易跟过来。
孟仙打开了里屋的一个小门,林易跟了进去,从外面看这也就是一间小屋,进了这小门中,林易跟着,好似走了好几里,但远远得还是看不到边。
孟仙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跟上,跟上,跟上……”
林易起初跟得很紧,慢慢有点跟不上了,想追,可是越追越远,声音也慢慢听不见了,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黑影,越来越模糊,头脑也越来越模糊,突然脚下一滑,好似跌入了万丈深渊,昏沉沉得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叫自己,林易睁开眼,觉得有些异样,猛得觉出自己的左臂似乎有了直觉,难道左臂再生了?刚想动,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婴儿,困在了童躯之中,不能轻易动弹,急得林易运起真气,元神还在,看来自己是活了,心里这才知道,为何太上尊者说的是重生,原来是这般,本有些懊悔,但逃过死劫已是万幸,心中陡然松了下来,更是多了几分欣喜,以前费尽心思幻化人形,如今真的成人,并且元神还在,千年修为没有枉费,不觉高兴出了声。
林易现在已是婴儿,本想高兴,却屈于形体,变成了哭声,一个妇人急忙过来把林易抱起,林易这才在妇人的怀里美美得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