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府后宅雕梁画栋,正是将军荆满天的住所。清晨的阳光照在房前的花圃上,擎着露水的花瓣金光闪闪,为这古朴大气的院子抹上了笔暖色。
一位衣着锦缎、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院外急匆匆地走过来,径自推门而入,快步走到房门口。
“将军,皇家护送队出事了。”
话音刚落,门便被从屋内打开。
“情况如何?”说话之人身长九尺、剑眉星目,正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眉眼开阖间一股指点江山的气概自然流露,不怒自威。正是将军荆满天。
“听说一共十一人只剩下了四个,各个不醒人事,还是城主派出去接应的前哨,今早在城南两百里外的林子里发现的。不过听说伤势不重,现在应该已经清醒了。但是东西像是丢了。”
“可知是何人所为?”
“目前还不清楚。我派人去林子里看过,有幽冥教《凝水经》的痕迹,应该与幽冥使脱不了关系。”
“昨天夜里,”荆满天略作沉吟,“岳儿可在府里?”
“少主是半夜回来的,将军是担心少主与此事有关?”
“哎,岳儿毕竟还是顽劣了些。不过既然幽冥使出动,以他现在的修为,怕是也做不了什么。”说完荆满天摇着头笑了笑。
老管家也不由得失笑:“少主还小,不过他的脾气秉性这么像夫人,将来必成大器!”
听到这话,荆满天面上竟没有丝毫喜悦,脸色忽然一僵,眼眸深处弥漫出浓浓的痛苦。
“看我都老糊涂了,都怪我多嘴!”老管家见状立即醒悟过来,连忙后悔不已。
“都是过去的事了,淦叔不要放在心上。岳儿若是真能像如儿当年一样,荆家便不用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了。”荆满天叹了口气,随即又充满希冀地说。
“话说回来将军,皇家护送队在天阳城外被袭,敏王爷便又有托词来为难将军了,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该来的总会来的,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告诉岳儿这几日安分些,莫要招惹王家。另外有两件事还要请淦叔帮忙安排……”
……
……
天阳城作为一座要塞古城,古香古色、气宇非凡。足有八骑宽的主街两侧林立着各样店铺,商品琳琅满目,商客亦是络绎不绝。此时正值晌午,集市酒家自是熙熙攘攘,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城东南一处胡同里,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正围着十几个抽泣的少女,三两步外,剃了个光头的领头之人,正低眉顺目地站在一位身着金色锦袍的公子面前。看样貌,这公子也就十七八岁,可身后侍从的身形,比前面的这群壮汉还犹有过之。
“就这些?”金衣男子挑眉看着眼前的光头。
“阳少,实在没办法了。整个南城的娘们都玩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里就这几个模样还凑合。不是雏儿咱也不好献给阳少不是?”
“南城不行?那就去北城啊!今天我要的姑娘可都是给大人物用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阳少,北城咱们几个是真不敢!先不论那是不是哥几个的地盘,就说城主府和萧府都在那小的也不敢去那撒野啊……”领头这壮汉一脸为难。
“废物!若不是王暮衍那家伙看得紧,老子用得着你们这些杂碎?哼,这次算少爷心情好,总算还是有一两个中看的,要是下次还办不好,就别想在我们王家的地盘上混了!”公子朝着身后一招手:“你们俩把她们几个先带回府去。”
侍卫里立时走出两个极为强壮的汉子,领着这一帮人向南城唯一的大宅走去,身后的金衣男子带着剩下的侍卫,大摇大摆地走到街上,慢慢向城中心晃了过去。
……
……
此时,荆岳正领着文生一步跨入天阳城最大的风月场所——霁月楼的门槛。
见荆岳进来,一位蓝衣公子立马迎了上来。
“贤弟,你可算来了!”这公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正气,刚毅的眉眼间尽是喜色却难掩一丝愁容。
“商大哥!”眼前这人正是荆岳月前结识的好友,商伯烨!
“贤弟,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城主府摆下大阵仗等着迎接皇家护送队,可是到最后却只在百里外的林子里找到了四个护卫,护送的东西却不见了。现在都在传,说这东西叫听风楼的鬼爷给抢了去,不知……”
“商公子,这人多眼杂的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何况门口人来人往的再冲撞了公子和我家少爷,咱们还是先寻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文生的声音适时响起,行礼说话间打断了商伯烨接下来的话。
“对对,看我这冒失的,咱们赶紧隔间里叙话。”商伯烨满脸的懊恼和歉意,转身时却用余光对文生多看了几眼。
霁月楼虽说是风月场所,其实却只是个听姑娘们唱唱小曲,顺便谈谈心的地方。隔间是霁月楼专门为富贵人准备的,就在唱曲的台子下,里面的窗子开得恰到好处,正好能看清台子上的情况。窗子门帘一旦放下,隔音又是极好,确实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商伯烨领着二人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隔间坐好,满脸歉然:“贤弟可千万莫要见怪,愚兄着实是心急了点,实是老母的病情全指望它了。”
“商大哥说的哪里话!”掏出怀里的玉笛:“赶紧看看,可是此物?”
商伯烨忙揭开包裹着玉笛的软布,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其捧起,双眼放光、死死地盯着这笛子:“没错,就是它!”
荆岳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犹豫半晌,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再问一问他这笛子的特殊之处。
“商……”
“贤弟,大哥无以为报,请受大哥一拜!”
他刚要开口,这捧着笛子一动不动端详了半天地商伯烨,竟起身作势欲要跪下去。
荆岳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伸手阻住了他:“大哥这是做什么!这本来就是大哥的家传之宝,我让人替大哥抢回来罢了!”
“你我相识甚短,兄弟就如此赴汤蹈火,让商某人何以为报啊!”
荆岳一听,却是再也不疑有他,顿时激愤起来:“商大哥这么说,岂非不把荆岳当兄弟!自从月前商大哥仗义出手,从王家人手里救下戏班的老班主,荆岳就知道商大哥绝对是侠者风范、仁义心肠,小弟是真心敬服,大哥如今如此这般,岂不是折煞小弟!”
商伯烨眼圈微微泛红,没有再准备跪下去。低头收起玉笛,低垂的眼睑里瞳孔微微波动了几下。
“贤弟,今日大哥家宝得归,着实着急见老母亲,可又不想让贤弟以为大哥是个知恩不报的小人。莫不如贤弟就随大哥一同回家吧,大哥让下人多加几个好菜,咱们把酒畅饮一番,不醉不归,贤弟以为如何?”
“当然好!小弟早就想去大哥家拜访了!”说罢,他便推开隔间的门,向着老鸨凤姨扔了块上好的青灵玉过去,惹得她立时喜笑颜开,点头哈腰连道慢走。
几人步出霁月楼,转而向城南走去。
因为是边境城市,城主府又坐落于北城,天阳城南城一直泥沙俱下、鱼龙混杂,穷苦人和地痞比比皆是,像现在已成为天阳城三大家族之一的王家,便是在南城黑市上慢慢发展起来的凶横家族。荆岳可没想过出手阔绰、行侠仗义的商大哥会住在城南,且越走离南城墙越近。
没过多久,前方便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孙女啊!求你们帮我追回来,我的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