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通道虽容不下这两个人直着身子走路,但勉强还算宽敞,他们不久就到了通道的那一头,一出去便是神甫的牢房了。这儿,洞穴就渐渐地狭小起来,只有双手双膝都贴在地上才能爬过去。神甫房间的地面是用石块铺成的,法里亚在最隐的一个角落掘起一块石头以后才能开始艰巨的工作,这项工作,李格銮已目证其完成了。李格銮一进到他朋友的房间里,就用一种急切和搜索的目光环顾四周,想寻找意料中的奇迹,但目光所及之处,只是些平平常常的东西。
“很好,”神甫说,“现在是刚过十二点一刻,我们还有几个钟头可以利用。”李格銮本能地转身去看究竟哪儿有钟表,以致神甫能这样准确地报出时间。
“你看到从我的窗口进来的这缕阳光了吧。”神甫说,“我就是根据它观察划在墙上的这些线条来推测时间的。这些线条是根据地球的自转和它绕着太阳公转的道理划成的,只要向它一看,我就可以断定是什么时间,比表还准确,因为表是会坏的,而且有时走快了,有时走慢了,但太阳和地球都决不会出乱子。”
李格銮一点儿也听不懂他的这番解释,他以前只看到太阳在山背后升起,又落入地中海,所以在他的想象中,始终以为动的是太阳,而不是地球。要说他所在的这个地球竟会自转和绕太阳公转,在他看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一点都感觉不到有什么转动。可是,尽管无法理解他的同伴所说的话,但从他的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充满了科学的神秘,就象早年他在航行中,从古齐拉到戈尔康达[印度的两个地方。前者产黄金,后者产金刚石。]所见到的那些宝物一样闪闪发光,很值得好好地琢磨和体味。
“来,”他对神甫说,“把你对我讲的那些奇妙的发明给我看看,我简直等不及啦。”
神甫微笑了一下,走到废弃的壁炉前面,用凿子撬起一块长石头,这块长石头无疑是炉床,下面有一个相当深的洞,这是一个安全的贮藏室,里面藏着向李格銮提到过的所有东西。
“你想先看什么?”神甫问。
“把你那篇《论匈奴王国》的巨著给我看看吧。”
法里亚从他那藏东西的地方抽出了三四卷一叠一叠,象木乃伊棺材里所找到的草纸那样的布片。这几卷布片都是四寸宽,十八寸长,都仔细地编着号,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字写得很清楚,李格銮读起来一点也不费力,意思也不难懂,是用匈奴文写成的,由于李格銮是JL省人,所以他完全懂得这种文字。
“你看!”他说,“这篇文章已经写完了,我大概在一星期前才在第六十八页的末尾写上了‘完’这个字。我撕碎了两件衬衣和我所有的手帕。假如我一旦出狱,能找到一个出版商敢把我所写的文章印出来,我就成名了。”
“那是肯定的,”李格銮答道。“现在让我看一下你写文章的笔吧”。
“瞧!”法里亚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支长约六寸左右的细杆子给那年轻人看,那细杆的样子极象一画笔的笔杆,末端用线绑着一片神甫对李格銮说过的那种软骨,它的头很尖,也象普通的笔那样笔尖上分成了两半。李格銮仔细地看了一番,然后又四下里瞧了瞧,想寻找那件把它削得这样整齐的法器。
“对了,”法里亚说,“你是在奇怪我从哪儿弄来的削笔刀是不是?这是我的杰作,也是我自制的,这把刀是用旧的铁蜡烛台做的,”那削笔刀锋利得象一把剃刀,它有两种用处,可以当匕首用,也可以当小刀用。
李格銮仔细地观看着神甫拿出来的每一样东西,其全神贯注的神态,犹如他在欣赏船长从南半球海域带回来陈列在平城商店里的南海野人所用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器一样。
“墨水嘛,”法里亚说,“我已经告诉过你是怎么做的了。我是在需要的时候现做现用的。”
“有一件事我还不明白,”李格銮说,“就是这么多工作你单凭白天怎么做得完呢?”
“我晚上也工作。”法里亚答道。
“晚上!难道你有着猫一样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得见?”
“不是的,但佛祖赐人以智慧,借此弥补感官的不足。我给自己弄到了光。”
“是吗?请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在他所给我送来的肉中,我把肥肉割下来,把它熬一熬,就炼成了一种最上等的油,你看我这盏灯,”说着,神甫拿出一只容器,样子极象公共场所照明用的油灯。
“但你怎么引火呢?”
“喏,这儿有两片火石,还有一团烧焦的棉布。”
“火柴呢?”
“那不难弄到。我假装患了皮肤病,向他们要一点硫磺,那是随要随有的。”
李格銮把他所看过的东西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垂下了头,完全被这个人的坚忍和毅力所折服了。
“你还没看完全部的东西呢,”法里亚继续说“因为我认为把我的全部宝物都放在一个贮藏处未免有点太不聪明了。我们先来把这个洞盖上吧。”
李格銮帮助他把那块石头放回了原处,神甫洒了一点尘土在上面,以掩盖那移动的痕迹,又用脚把它擦了几下,使它确实与其他的部分一样,然后,他走到床边,把床移开。床头后面又有一个洞。这个洞是用一块石头非常严密地盖着的,所以绝不会引起人的怀疑。洞里面有一根绳梯,长约二十五尺到三十尺之间。邓蒂斯仔细看了看,发觉它非常结实坚固。
“你做出这个奇迹所需用的绳子是谁给你的?”
“没有谁给我,还是我自己做的。我撕破了几件衬衣,又拆散了我的床单,这都是我被关在沧州堡的三年期间做的。当我被转到轩仑堡来的时候,我就设法把那些拆散了的纱线带了来,所以我就在这儿完成了我的工作。”
“难道没有被人发觉你的床单没有缝边吗?”
“噢,不!因为当我把需要的线抽出来以后,我又把边缝了起来。”
“用什么东西缝呢?”
“用这枚针,”神甫说着就掀开他那破衣烂衫,拔出了一根又长又尖的鱼骨给邓蒂斯看,鱼骨上有一个小小的针眼以备穿线之用,那上面还留有一小段线在那儿。“我一度曾想拆掉这些铁栅,”公孙正继续说,“从这个窗口里钻出去,你看,这个窗口比你那个多少要宽一点,虽然为了更易于逃走,应该把它挖得大一些。但我发现,我只能从这里落到一个象内院那样的地方,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所冒的危险太大了。但尽管如此,我依然很小心地保存了我的绳梯,以备万一意想不到的机会来临时可以派上用场,我已经对你讲过了,机会是常常会突然降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