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队长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了,空悠悠的铃声,使寂静的夜晚更显出一股凛冽的寒意,我的神经崩得紧紧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双眼死死地盯着漆黑的防盗门,好像在下一刻,它就会被某个入侵者一脚踢开一样。窗外的狂风一阵接一阵地呼啸而过,巨大的声响犹如山魁咆哮,百鬼夜行,目光随声音而去,只见深褐色的窗帘如同一只狂躁的野兽般,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仿佛随时都会朝我扑过来。
我愣愣地注视着手里这阵闪烁的灯光,等待着它再次陷入沉默时,才重新将手机放回到桌上,轻叹了口气,我缓缓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只觉得猛地一阵眩晕袭来,就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抡了一下似的。眼前一片漆黑,整个身体仿佛脱离了我的掌控,头重脚轻,就要向前栽去,我连忙用手使劲儿抠住沙发,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缓和了过来。
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四周,我轻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窗户边,合上了窗,拉了拉被风吹得四处飞舞的窗帘后,又转身坐回了沙发上。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又痒又干,双眼还时不时地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即使看不见,但我也能感受到,它大概早已布满条条赤红的血丝了,耳朵里满是嗡嗡的声音,全身每一寸的皮肤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仿佛正在被成千上万只蚁虫噬咬一般。
我死了吗?
还没有,但我想,应该也差不多了,或者说,从师父离开,我眼睁睁地看着依依的喉咙被割开的那一刻起,我就快要死了。
说来也对,什么都保护不了,什么都做不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即使活着,那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全是错综复杂的纹路,横着的,竖着的,杂乱的,交织的,一条连着一条,一条偏离一条。我就是用这双手,接受了师父在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依依的请求,也是用这双手,抱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依依在寒夜里奔走,呵,也真是够讽刺的。
手机突然又一次地震动了起来,我撇过头,看了下来电显示,只觉得一阵酸涩涌上心来,这已经是周队长打过来的第四个电话了,当警察的,似乎都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性,今晚我要是不接这个电话,说不定他真会一直打到明天早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手机,强提了几分精神后,按下了接听键。
“小文,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周队长的声音听上去略微有些嘶哑,估计是刚忙完上个案子,还没来得及休息,在听说了我的事后,就立马打电话过来了,这让我不由觉得有些愧疚,沉默了几秒后,我才开口说到。
“没什么,对不起周队长,让你担心了。”
“小文,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毕竟这种事,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但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做出辞职这样的决定呢?”
师父死了,依依重伤住院,我本以为局里会在第一时间奋力抓捕逃脱的罪犯,没想到他们却是在第一时间给了我个停职警告的处分,我气不过,心里更觉得悲凉,一怒之下,也就辞了职。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虽然有些后悔,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能硬着头皮向周队长解释到。
“对不起,周队长,我真的太累了,我,我想要冷静下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休息?休息就一定要辞职吗?”
本来就是硬着头皮的回答,被他这么一问,我再也找不到什么话好说了,只得闷闷地闭上嘴。
见我不说话,周队长又接着说到。
“小文,我们已经知道当时的情况了,大家也都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你要明白,局里面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当时嫌疑人都已经投降了,你却还做出了那样的事,这要是不惩罚你的话,你叫别人怎么看我们这些做警察的?况且那只是一个停职处分而已,比起你做的事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处罚了,而且要不了多久就会撤掉的,你不要再犯牛脾气了,局长那边我给你求了情,趁他还没发真火之前,你赶快回来,把辞职信拿回去吧。”
理解?如果你们之中真的有人能理解我的感受的话,他就不会为我的决定感到奇怪了,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即使真的如周队长所说的那样,我只是在犟而已,那在我回警局之后,除了挨局长一顿唾沫横飞的臭骂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我捏紧拳头,对周队长说到。
“周队长,辞职申请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交上去的,身为保护民众的刑警,因个人恩怨,杀掉一个已经举手投降的嫌疑人,这是对人民生命财产的不负责,我已经没有资格,再佩戴肩上的警徽了,是我的一时冲动,给大家带来了无法挽回的的后果,也给我们警界的声誉抹黑了,我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再在局里呆下去了,对不起,周队长,我……”
“荒唐!”
周队长或许是觉得我在赌气,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强行打断了我的话,大声吼到。
“深思熟虑?你觉得你的这种行为叫深思熟虑?妄自菲薄,自怨自艾,老陈就是这么教你的?出了问题不去想办法解决,反而像个乌龟一样躲在家里,等别人来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就是这么体现你的办事作风的?既然凶手是在你手里跑掉的,你难道就真的甘心,让别人帮你抓回来?”
周队长的话,如同一盆刺骨的冷水般猛地浇到了我的头上,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也许那份辞职报告,我真的决定得太过草率了。
我涨红了脸,有些嗫嚅地说到。
“周队长,我……”
“我们之中,从来就没有人觉得你不够格当警察,你永远是我们中的一份子,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周队长的语气听上去充满着愤怒,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叹,就像是……
恨铁不成钢一般。
“我知道老陈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因为他不仅是你的师父,还是依依的父亲,可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你难道要因为这件事,而一直消沉下去?还是说,你觉得这样的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一颤,过了几秒,才接着说到。
“这样的你,才是对老陈在天之灵的最好交代?”
在周队长说到“老陈”这两个字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他,我奋力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早就干涸了,像是被人用手捏住了一样,等他把整句话说完后,我这才发现,我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再去说些什么了。周队长说得很对,我只是在逃避着这一切而已,也许是因为师父的离开,也许是因为依依现在的状况,我不敢相信这一切,也害怕承认这一切。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勇敢,什么都不怕,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只是个可悲的胆小鬼罢了。
原来我,竟是这么的可笑啊。
我颇有些悲哀地叹了口气。
“周队长,其实我……”
嗓子突然哑了一声,应该是这几天休息不好导致的,我使劲儿咳了几下,正要说话,周队长却先开了口,急声说到。
“行了,你也别再说什么了,局里最近碰到个比较棘手的案子,明天我要去跟他们交接一下,不一定有时间,后天,后天你早点过来,我陪你一起去找局长,你早点儿睡吧,这段时间,你恐怕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先把状态调整回来了再说,先这样,我挂了。”
也许是怕会我开口拒绝,还没等我说什么,周队长就挂了电话,听着那阵“嘟嘟”的提示音,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转过头,看着窗外那早已变得漆黑的城市,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寥寥无几的灯光,像是和同伴失散的萤火虫一般,在狂风中无力地飘动着,没过多久,也接二连三地暗了下去,只剩下无边的黑夜和怒吼的寒风。
我慢慢将手机放到了茶几上,盯着那早已熄灭的屏幕发起了呆,也许我的确是该好好休息下了,谁知道在这过去的这几天里,我究竟睡过几个小时呢?我半躺在沙发上,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像是有人用手死死攥着它一样,整个脑袋似乎变成了一块浆糊,粘结在一起,让我想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轻叹了口气,我慢慢闭上了眼睛,还没睡着,脑海里却渐渐浮现出了师父的影子,那明明因为巨大的疼痛,导致全身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却还强忍着露出笑脸的模样,让我只觉得一阵惊骇,更觉得内心某个地方绞痛不已。
“放心吧……我还……咳咳……还死不了……”
“办案的时候……记得要……多动脑子……”
“依儿……依儿就……交给……交给你了……”
我痛苦地把眼睛睁开,明晃晃的灯光在我眼前飘动着,我却什么都看不见,一股温热的液体在我的眼眶中翻动着,我咬紧下巴,强忍着没让它流下来。我可以感觉得到,我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既是因为难过和害怕,更是因为心中那种深深的悲哀。那种看着一切就在眼前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冰冷的夜风不知道从哪里灌了进来,打在我身上,吹得我身体一阵阵地发凉。
好冷啊,冷得让人直哆嗦。
我拼命控制住自己那颤抖不止的双手,缓缓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支烟,这种时候,只有香烟才能让我稍微平静一点。闻着手指间传来的淡淡烟草香味,我突然想起了病床上的依依,她曾说过,最不喜欢我抽烟的样子,她的样子在我眼前飞舞着,就像一只蝴蝶一般,我想伸手去拉住她,她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不能在流泪了,叶文轩。
我慢慢把打火机举到眼前,尝试了几次后,它终于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幽暗的火苗在我眼前跳动着,身体似乎也随着一闪一闪的火苗而停止了颤抖。我呆呆地望着眼前这抹随时都会熄灭的赤黄,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如同周队长说的那样,乖乖返回警局,跟他一起向局长道歉?还是说,我真的甘心看着那个人,就这么逍遥法外?
手机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猛地立起了身子,握着的打火机也顺势滑到了手心里,烫得我直吸冷气,难道周队长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吗?想着他刚才那副恼怒又带有些许失望的语气,只觉得心中羞愧不已,顾不上手心那股灼热的疼痛,我连忙拿起手机,上面的名字让我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这么晚了,他竟然也没睡。
怎么办,接,还是不接?
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人名,我犹犹豫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没等我作出决定,刚才还闪着光的屏幕,蓦地就暗了下来。
我微微觉得有些庆幸,但不知为何,却又感到一丝后悔,也许从电话响起的第一声,我就该立马把它接起来,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早就知道了,我早晚都是要面对他的,现在这么逃避,只会让我在见到他时,更加地没有底气罢了。
逃避?
我突然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的灼痕。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懦弱的?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手机突然又一次地震动了起来。
不能再逃避了,不能再逃避了。
看着手机上闪烁的“王浩然”三个大字,我一咬牙,按下了接听键。
“嗯?还没睡吗?”
浩然大概都已经准备放弃了,没想到电话在最后关头还是接通了,他微微有些惊讶地“嗯”了一声,虽然很轻,但我还是仔细地听了过去。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陌生,不咸不淡,平仄分明,仿佛是在跟一个并不熟悉的路人,客气地打招呼一样。
我沉默着,没有开口。
见我迟迟没有说话,浩然轻轻叹了口气,说到。
“你别想太多,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阻止得了的,而且,我也不是来责怪你的,退一万步说,起码你和小雪都还活着。”
我咬了咬下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冷冷地对他说到。
“我知道。”
见我开了口,浩然似乎松了口气,他突然笑了一下,对我说到。
“开始时打你电话老是占线,还以为自己被你拉黑了呢,我还想着,等会儿要不要直接过来一趟,亲自好好教育教育你,连我都敢拉黑,你还想不想在月明市混了。”
浩然并不是个擅长说笑话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所以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也许是见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接着说到。
“听说你离开警局了,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上面的意思?”
听他说到这个问题时,猛地觉得心里一颤,我咽了口唾沫,轻声说到。
“是我自己决定的。”
“嗯,这就好,这就好。”
浩然轻声笑了起来,说来也是奇怪,他身上似乎有种特别的魅力,就像是游戏里的光环一样,面对着他,听着他的声音,总会给人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周队长以前老喜欢用他和我比较,因为我们都有着同一个师父,不过他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却是钝口拙腮不辨菽麦。听说他以前总是能从嫌疑人嘴里挖到一些别人审不出来的信息,现在想想,也许那些人就是被他身上这股特别的气质给感染到,才化解了自己内心的防御。
他的笑声让我心头没由来地一松,刚才因为“看见”师父而压抑不已的心情也渐渐缓和了过来,心态改变了,语气也变得轻松不少,想着自己刚才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顿时脸色一红,我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对他说到。
“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是你自己辞职的就好。”
电话那头的人又笑了笑,说到。
“其实就你做的事而言,枪毙你都是有可能的,又是证人,又是嫌疑人,你那几下,算是把最后的线索都给彻底打断了,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也没有再探讨的必要了。话说回来,咱们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这样吧,明天我会去看看小雪,你也过来一趟吧。”
停了一会儿,他又接了一句。
“都已经在家里躲了三天了,也差不多该做点正事了。”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家里呆了三天的,难道在我把依依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了?
我脸上虽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心里早已震惊得无以复加了,浩然这个家伙,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既然他都把话给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肯定是没办法拒绝他了,这个见面,大概是躲不掉了。
我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自己还没做好该有的准备而已。
丧气地抓了抓早已纠缠成一团的头发,我叹了口气,轻声说到。
“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九点,我下午有个案子要去处理一下,中午需要做做准备,对了,明天还有其他事要跟你商量商量,你也做做准备吧。”
我也做做准备?这是怎么个意思?
还没来及问,只听浩然又开口说到。
“其他的等见了面再说,你先好好休息吧,小雪的情况虽然稳定了,但这个时候,正是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还是多去陪陪她,说不定这样,可以让她更早地苏醒过来,一个大男人,总躲在家里,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脸色一红,正要说话,才发现浩然已经把电话给挂了,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医生告诉我,依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时,我的心似乎也和依依一样,安静地沉睡了下去,似乎也是从这时起,我慢慢变得气馁,变得不再像我曾经那样对未来充满信心,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师父交给我的一切,也不知道等依依醒过来后,我究竟该如何面对她,她还会像曾经那样信任我吗?还是会恨我,责怪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想到依依,我又垂下了头,沉默了半响后,抬手将手机往桌上一扔,便闭上眼,躺在了沙发上。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就像是以前从来没睡过觉一样,死死地闭上眼睛不愿睁开,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里依依醒了过来,师父也还活着,一切又回到了悲剧开始的那天。我站在那幢别墅的小湖旁,淡淡的白雾笼罩在湖面上,让小湖显得更加的静谧深邃。依依坐在湖岸边,赤着一双小脚,踩打着悠悠凉凉的湖水,鱼儿在她脚尖游来游去,不用去亲身体会,都能感受到那其中的细腻动人,她歪着头,睁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笑意,嘴角微翘,犹如天上皎洁的月牙一般。师父则在一旁的不远处,拿着钓竿,提着一个小桶,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绿茵茵的湖水,似乎在找一个适合钓鱼的位置。见我过来了,他对我招了招手,笑了笑,指着湖水,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我却什么都听不到。我这才惊恐地发现,我既不能迈开脚走动一分,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看着白雾慢慢地飘了过来,直到把他们两人全都笼罩进去,再也看不到踪迹……
等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客厅,现在的时间恐怕早就过了九点了,我揉了揉眼,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把它给睁开了。我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才终于算是清醒了过来,刚拿起手机,浩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根据你的性格来推断,你一定才刚刚起床吧?而且说不定,你昨晚睡的还是沙发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浩然就养成了一个特点,每次开口,他的第一句话十有八九都是“根据什么什么来推断”,尤其是在办案的时候,这句话出现得尤其频繁,我估计这可能是他当了这么久的私家侦探才落下来的“毛病”,因为这句话虽然看上去有些做作,但其实却是一个很简单的心里欺诈。
当他在他的雇主面前说这句话时,只要搭配上合适的语气和神情,再给出一点可以说明他很可靠的小证据,一般那些比较缺乏经验的雇主,就会觉得他特别可靠,特别专业,再加上他那莫名令人安心的“光环”,案件委托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只要雇主认定这个事情非他不可时,他就可以趁机抬高自己调查的酬劳了,尤其是在遇到某些第一次来委托的生客时,这句话显得尤为重要,不仅能显得自己有理有据,更能让雇主放心地把案子交给他去调查。
“你已经到依依的病房了?”
我也没什么心情跟他多说话,想着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更是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恩,你现在差不多也该过来了,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我的时间真的有点紧。”
他这话没由来的让我心头蹿起一股无名火,突然想起昨夜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顿时又泄了气,只得低声道。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说罢,挂上电话,简单洗漱过后,我便离开了家,向月明市第一人民医院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