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一户不大的院内,几间低矮的瓦房,房前几棵果树随风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正中一大屋内,一中年大汉和一少年围坐在中间一张大桌上,桌上一盏明亮的油灯跳动着火星。灯光中能看到墙上挂着弓箭,墙边摆着一把钢刀还有一个铁叉。那中年大汉年龄42,双鬓有些灰白,额头有着深深的皱纹,双目炯炯有神,一身粗布简装,双手大而有力,他就是张夏,张羽的父亲,祁家村最出名的猎人,那少年正是张羽。
“爹,为什么我一定要进入淮州学院?学费要90两银子阿,实在太贵了!”张羽担心地看着张夏说。
梁国天机学院淮州分院,每隔两年会招收16岁以下少年男女入学,年终考核优异者,有机会推荐去梁国国都海州的天机学院本院继续学习,也有成绩优秀的学员选择在淮州府本地当差,不过一般职位都不高。在这个时代,一个平民想要改变命运,这几乎是唯一的途径。当然,想要入学还是有门槛的,就是需要先交两年学费100两纹银,淮州府衙门给每个报名学子补贴了10两纹银,所以在淮州你有孩子未满16岁,想入学,只要交90两银子就行了。但是这90两银子,对于张羽一家来说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数字,6两银子可以维持一个普通平民家庭一年生活开销,张夏省吃俭用到现在也才只存了59两银子。明年开春就是淮州分院的招生日子,张夏很想让儿子早点入学,张羽明年就14岁了,不能再等了,所以赚钱成了张夏目前最重要的事。
“孩子,你不是想见你娘吗?上淮州学院是你唯一的机会,这样你才可能走出这个小山村,去找你娘!”张夏有点激动地说着。
张羽看着爹说:“爹,我娘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张夏眼睛有些湿润,说:“孩子,我只知道,你娘叫乔雪衫,她会武,肯定还活着,当年她生下你就不辞而别,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啊,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张夏满含热泪地看着张羽说道:“这里太小了,可能不适合她。孩子,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到外面闯一闯,找到你娘,问问她这么多年没有音讯,是为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明白!”说完,张夏眼眶中的眼泪止不住流下,双手颤抖着扶在桌边。
这时,张羽起身走到爹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放声大哭道:“爹,你放心,不管未来有多艰难,我一定会找到我那个娘,我会问她为什么?”
在张夏27岁那年,一次在后山打猎的时候,无意中救起一个失忆黑衣女子,那女子很美,年约20,衣服上满是血迹,手中拿着一把短剑,茫然地坐在山石上。张夏和那个女子交流一切正常,就是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张夏把她带回家,那女子有一绣着兰花的白手帕,手帕上还绣着乔雪衫三个字,张夏就一直喊她乔雪衫了。那乔雪衫开始什么都不懂,但是她适应能力很强,学东西很快,没多久家务做的样样精通,就在张夏家安顿了下来。正好张夏也未娶,在村里长辈的安排下和乔雪衫结婚了,乔雪衫也并没反对,好像也很乐意,两个人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然而到了第二年,在乔雪衫生下张羽的第二天,她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对不起,我走了,不要找我,忘了我吧!雪衫留。
这个乔雪衫如同流星一般,突然出现在张夏身边,又突然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无论张夏如何寻找也没有任何消息。13年的光阴,张夏一个人把张羽带大,支撑着这个家,他心里还是深爱着他的妻子,他心中还希望能看到乔雪衫,想问她一句为什么?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这个坚强的汉子,他把所有心血都放在儿子身上,他明白自己根本走不出这里,没有办法在外面生存。他现在只希望儿子能够有出息,走出这里,找到乔雪衫,完成他的心愿。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人在角落里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着,张羽今年才13岁,这么小就要承载那么大的压力,他的梦想就是找到妈妈,未来的路是那么遥远且艰难,他不得不努力,这就是他的命运。
此时,清食坊后院,槐树下的杨淮希运转功法十二遍,起身,浑身有着说不出的舒服,神清气爽。此刻,他的状态异常的好,浑身散发着自信,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他大步走到大厅,笔直地站立在桌前,对着杨牧才镇定地说了句:“爹,我有点事想和你单独说一下。”
杨牧才点点头,二话不说,起身向门外走去,杨淮希跟着他出门了。
一直走到溪水边,杨牧才停了下来,坐在岸边,让杨淮希坐在身边,他看着儿子微笑道:“儿子你长大了,有事就说吧。”
杨淮希不慌不忙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没有遗漏也没有添加,没有加上一句自己的想法。
杨牧才听完,笑着说:“儿子你的想法呢?”
杨淮希看着老爹,严肃地说道:“我相信爹的判断,我觉得爹一定会想办法再弄一匹小马。”
“哈哈,儿子你长大了,你说的没错,当看到你走过来那自信的神态,已经说服我了。放心儿子,我杨牧才的希望就在你身上,这点事,爹还是有能力的。明天喊张羽来牧场,他是苦命的孩子,你要好好交这个朋友。”
“爹,你。。。。”杨淮希感动地想哭,没想到这么顺利,没想到爹这么理解自己,他感觉爹在心里变得非常高大。
杨牧才起身说道:“呵呵,孩子读书开窍了,好好读书是给我最好的回报。”说完他独自回屋了。杨淮希看着溪水中那月亮的倒影,觉得今天特别明亮,他右手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嘴角一丝灿烂的微笑。
次日中午,杨淮希听完刘老师的授课,走出门,他抬头就看见,远处柳树下张羽微笑的眼光,孤寂站在那里,但是充满阳光的微笑。杨淮希也报以微笑,紧走两步,走到他面前,平静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没办成?”
张羽依然面带微笑说:“我怕,这对我很重要,但是,我相信你。”
杨淮希伸出右手,张羽也伸出右手,他们握在一起,杨淮希笑着说:“幸不辱命,走,去牧场。”
张羽又紧握了一下杨淮希的手,灿烂地笑着:“谢谢!”
杨淮希松了手,郑重地说道:“我们是朋友吗?”
张羽郑重地盯着他说:“是。”
杨淮希拉着他笑道:“走!朋友就不要再说谢了。”
其实人就是这样,后退一步又如何?吃点亏才能交到好的朋友。
杨淮希轻车熟路,带着张羽进入了牧场,一进门口,熊叔就笑呵呵走了过来,招呼着两个少年去了小马驹的马厩,显然他已经明白他们的来意。他们走到马廊前,看见里面只有5匹小马驹了。
熊叔笑着说:“没办法,合适的只有这5匹了,它们还没造册,你们挑吧。”
张羽激动地看着那5匹小马,眼睛一眨不眨。过了一会,张羽指着一匹黑白色相间小马,站在那里毫不起眼,也不是姿态最好的马,他说:“我喜欢它。”
“哦,为什么?它不是跑得最快的,不起眼,也不神竣,可能耐力好些吧?你要不要换一下?”熊叔热心地说道。
张羽坚定地说:“就它了,我喜欢不起眼的它。”
熊叔笑着说:“那好,训练和喂养你问小希吧,现在太小要在牧场养,这匹马还要两个月骨骼才能长好,才能骑。小希你那匹黑烟还要三个月才能骑,你们不要忘了。”
说完就把那匹小马驹牵到张羽面前,这匹马性情温和,谁抚摸它,毫不在意,就是平静地站着。张羽抱着马头开心地说道:“叫你小凡吧,别人觉得你平凡,可是我认为并你不平凡。”那匹马,看着张羽,仿佛听懂似的,用头蹭了蹭张羽,表示同意。
自次以后,杨淮希多了一个好朋友张羽,他们每天一起喂马一起驯马一起给马洗澡,一起练功,杨淮希学会了《随风决》,张羽也学会了那无名功法。张羽这时才明白,原来自己的随风决没有功法只能发挥十之一二的效果,有了功法的辅助,随风决让自己的步行速度真如风一样飘逸迅速。当然随风决除了赶路作用,最重要是躲闪作用,真如随风一般,身体飘浮不定,身体可以自然地以不同的角度弯曲,进行躲闪。杨淮希以自己对人体穴位经脉的了解,很快就完善了随风决,张羽这才知道之前自己一个人研究,根本就学了点皮毛。张羽心里为有杨淮希这样的朋友,感到非常开心,其实他不是一个孤僻的孩子,在杨淮希面前他是一个更活泼外向的孩子。
一个月的快乐时光很快过去了,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杨淮希知道了张羽没有再去学馆听课,是为了进山砍柴,多赚十几蚊铜钱。张羽需要马和学随风决也是为了能和爹一起打猎,如果不能跑快点是很难有收获的,也是为了能猎到鹿或者其他值钱的动物,多赚点银子。张羽赚钱是为了明年的学费,入学是为了走出这里找妈妈。了解这些以后,杨淮希明白自己是很幸运了,虽然家境并不富有,但是进淮州学院的银子家里肯定有的,自己没有赚钱的压力,而且父母都在身边,没有张羽那种寻母压力。他很佩服张羽,张羽说着自己的这些事情,并没有沮丧,丝毫没有怨天尤人,依然坦然面对,信心满满。人就是这样,如果你没有被困难压倒,那很可能会在逆境中顽强成长。
初夏时分,张羽已经骑着小凡开始练习骑术了,杨淮希羡慕地看着张羽骑马的身影,还有一个月才能骑黑烟,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这段时间,杨淮希和张羽已经在哈叔的指导下学会了马上刀法,哈叔很喜欢张羽,特地制作了把木刀给张羽用。马上刀法只有六式:扫、劈、拨、削、斩、刺,由于是马上刀法,只有手臂动作,没有步法。开始他们俩互相练习,都站着不动练刀,后来开始互相闪躲,慢慢地都把随风决融入了这马上刀法,练到后来他们俩形成了各自的刀法。
杨淮希这段时间很少去牧场了,觉得自己在牧场也不能骑马,能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有些想多看些书了。所以他让张羽帮忙照顾黑烟,从它眼里看得出有不高兴和不舍的情绪,但是也没发脾气,似乎明白张羽是杨淮希的好朋友,不太排斥张羽。
这一天,听完刘老师的授课,杨淮希直接走到已站起的祁轩面前说道:“轩哥,今天可以去你家书房看会书吗?”
祁轩还没说话,祁雯凑过来,笑着说:“好啊,随时欢迎。”祁轩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王嫣起身顿了一下,出门离去,苏云卉看着杨淮希笑了笑也走了。
吃过午饭,杨淮希就去了祁家大宅,很顺利,在祁轩带领下,他们又进入了内院,祁雯还是在走廊看书。
祁雯看到他们很开心地说:“小希哥来啦?大哥没事,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呵呵。”说着就打开书房的门,进了那扇门。
杨淮希微笑着对祁轩说:“谢谢轩哥。”
祁轩笑着说:“这里的书,我可没兴趣了,妹妹好好照顾小希,我走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杨淮希看着祁轩背影消失,就进入了书房。进入那熟悉的房间,看着四周的书架,杨淮希慢慢地绕着四周走着,看看书名,书很多,不知该看什么,也没有拿起一本来看。
祁雯笑着说道:“小希哥,这个书屋共有书籍和笔记约300余卷,主要是医书,还有一些杂记和前人的笔记。我家族里,很少有人会对这里的书感兴趣,一般就我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你想看什么样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