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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黄雀出动

大秦有四山五家之说。

阴山冥殿有黑冥、白冥两条分支,燕山的万刀门,太行的行云观,以及泰岳的儒林院,并称四山。

而五家则是指分布在大秦各地的五个庞大的家族势力,有青州的陆家,幽州曹家,豫州严家,洛州魏家,以及益州的夏家,并称五家。

这些年,在大秦慕容氏的疏通调节下,这九股大的势力向来是泾渭分明,虽然偶有摩擦,但从未发生大动干戈的情况。而作为朝廷疏通调节的报酬,九大势力每年都要挑选出部分精英,为大秦军队输入新鲜血液。

相比南朝而言,大秦的江湖更加精彩纷呈,令人向往,而反观南朝则略显杂乱,地方大小势力争勇斗狠,地方官府不作为,从而使得南朝的恶斗之风更盛。南北江湖,形成了鲜明对比。

广陵城十字街口的那位招亲的小姑娘扬言要一个打七个,使得围观的众人大跌眼镜,经过小半天比试能站到最后的这七人,虽称不上是一流高手,但实力也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这小姑娘能一个打七个?这江湖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哪!

一起上?这让七个大男人很为难,很没面子,这可不单单是比武招亲了,这摆明了是赤(裸裸的羞辱啊,即使他们赢了,也胜之不武,但要是输了,以后脸还往哪搁?这小姑娘敢一个打七个,看来寻常高手她并没放在眼里,赢了,虽说会让外人嚼舌根,但也总比输了没脸见人强吧?七个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最终意见达成一致,一起上!

七个大男人个个憋红了脸,在围观众人的议论纷纷中,陆续上了台。

小姑娘狡黠一笑,轻跃上台,脚下涟漪阵阵,单凭这一跃,内行人就能看出深浅,这小姑娘已经破玄了,这一跃,使得是玄术,寻常武夫,纵然将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也未必学的会一门玄术,玄功玄术,一般都被大门派大家族掌控着,外人看不得,就算拿到手,学不学的会还两说,一来要有名师指点,二来要看自身资质、悟性还有机遇,再往玄了说,那是要看气运,看天命……

小姑娘露出这一手,台上七人都感觉到了压力,纷纷拿出兵器,对小姑娘合力一击,刀枪剑戟锁叉锤,七把兵器直奔小姑娘而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台下被小姑娘称作魏叔叔的中年男人,不由得双拳握紧,脚跟微微抬起,若是小姑娘有什么危险,随时准备将其救下,这小丫头片子,这一路可真没让自己省一点心,一个打七个?自己能吃多大干粮自己不知道吗!气死我了!

中年人气愤归气愤,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其实小姑娘并无慌张神色,莲步微动,脚下涟漪更盛,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后,竟然逃出了七人的合围圈,七个大男人的合力一击,竟是没有沾到她的一丝衣角,有些高深玄术,的确是匪夷所思。

七人见一击落空,收回武器,想要再次合击时,小姑娘却早已将双手高高举起:“我认输!认输!”

七人都是一愣,这可咋整,一女侍七夫?我们可是江湖正道,这样的龌龊事可干不出来!

要不咱七个人再比划比划,谁赢了谁抱得美人归?不过再仔细一想,七个一起上都没沾到人家衣角,既然人家主动认输给自己留了脸面,那还比个卵的武,输赢还两说呢。真要输了,算了,丢不起那人!谁爱打谁打,我撤!有人打了退堂鼓,这一帮识趣的高手们自然作鸟兽散,何况胭脂巷还有更热闹的,录宝寺的困龙锁天大阵,若有幸一睹风采,这广陵城也不能算白来!

人散是散了,但是被唤作魏叔叔的中年男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此时更是后怕的厉害。

中年人有些气愤的将小姑娘从台上拽了下来。

“叮儿啊,叔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啊!刀剑无眼啊!你要是有什么闪失,回到洛州我可怎么跟你娘交待啊!我怎么对得起我那个英年早逝的哥哥,你的亲爹啊!”几句话的功夫,中年男人脸色从刚才的气愤转眼变成了慈祥和蔼,紧接着又流露出悲痛万分的神色,就差没抹眼泪了。

“哼,唠叨鬼,又来了,又来了,不听,不听,不听……”被称作叮儿的小姑娘双手捂住耳朵,满脸鄙夷之色。

“出门前你娘是怎么交待的,出门在外,一切都听魏叔叔我的,你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出了家门怎的就变了卦,逼迫你叔叔我劫富济贫就罢了,那好歹算是行侠仗义,今天这是哪一出?又是招亲又是比武,还一个打七个!?真要是伤到哪……看我回去好好在你娘面前告你一状,以后啊,你休想出洛州半步!”中年男人软硬兼施,如今连威胁恐吓都用上了。

“魏书青!”叮儿小姑娘被戳到了软肋,好像很生气,朝中年人扑了上来,挥舞双手朝男人脸上抓去!

面对这么个软硬不吃的小姑娘,魏书青真的是无计可施了。面对张牙舞爪扑上来的小姑娘魏叮儿,魏书青一把抓住小姑娘衣领,哄骗道:“胭脂苑那边打起来了,还不快去看!”

小姑娘哪里肯依,于是大街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手中拎着一位双脚乱蹬、张牙舞爪,口中还骂骂咧咧的漂亮小姑娘,在无数路人的侧目下,在广陵繁华的街道上,艰难的走着,走着……

城西一破落民房,门半掩,房内有两人,正是花双荷、花双莲两姐妹。

花双荷只是受了些许内伤,一番休息调整,苍白的脸渐渐变得红润。

更值得庆幸的是,扬州分部并未全军覆没,因为罗凝侥幸活了下来,不知真的是侥幸,还是那人故意放了她一马,是为了向她姐妹俩传递消息?

设伏袭击花双教数个分部的主谋是谁,背后势力是谁,花双荷也终于得到了答案,尽管这个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却让她明白了,关乎花双教存亡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望云楼。

北山一手举过头顶,掌心托着的是在蔷薇苑得到的那方匣子。

北山大和尚就这么一路托着盒子,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从胭脂巷走回了望云楼。没人敢上前争抢,没人有那个本事,也没人有那个胆子,那方匣子也从未离开他的右手手掌。

“诸位同道!”北山将匣子放在身边的长桌之上,当着众人轻轻打开。

匣内并无玄机,只有一张薄纸,纸上也仅有八个娟秀小字。

青华诀,城西太玄观。

此时的广陵城,龙蛇混杂,躲在暗处等待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并不在少数。北山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将盒子打开,将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放出去,正是北山和尚的算计。让这些躲在暗处的人浮出水面,才能真正解决他的后顾之忧,假如青华诀真在太玄观,大不了各凭本事夺取青华诀。

北山和尚的确打的一手好算盘,南朝三大巨头观武阁、花双教、录宝寺中,他录宝寺此次阵容最为强大,八十一武僧尽皆是破玄高手,他北山更是将要踏入归玄的强者,再加上困龙锁天大阵,他北山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让这些人斗个筋疲力尽,最终还得他录宝寺站出来主持正义,暂时保存青华诀,谁想抢?先破了我这困龙锁天大阵再说!

果不其然,青华诀在太玄观的消息犹如一股浪潮顷刻卷席卷了广陵城,一些暗中的势力立即开始蠢蠢欲动,集结人马了。

而此时,望云楼内包括录宝寺、横江派、妙化谷等各大势力组成数百人的队伍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不时有人汇入这支队伍,一时引来阵阵喧哗,客套寒暄声不绝于耳。

这波人,在出了西城门后俨然达到了数千人之众。

午后的太玄观,还是往常那副样子,老道士们吃过午饭,纷纷坐在阴凉处念经乘凉,唯一与往常不同的是,太玄观老观主李真人竟然颤颤巍巍下了床,老真人坐在大殿的门槛上,微闭着眼睛掐手算了一卦,睁开眼睛,摇摇头,闭上又掐了一卦,依然摇摇头,再掐一卦,睁开眼睛时,竟已是老泪纵横。

旁边一老道士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疑惑道:“老真人,你刚才掐出个啥?你咋哭了?”

“三卦都是死路”老真人似喃喃自语。

旁边的老道士见老观主爱答不理,也不再自讨没趣,挥挥手中蒲扇,自得其乐。

老真人今天破例为自己掐了一卦,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掐卦,掐完一卦又破例为自己掐了一卦,再掐一卦,三卦掐完,他今天都是难逃一死的卦象。老真人哪能不悲伤,想自己一把年纪还没找到传人,师父传下来的东西也才学了七七八八,就这么撒手而去,不甘心哪不甘心!老真人悔恨,悔恨当年多少惊才艳艳的后辈跪在身前要拜自己为师,都怪自己眼光太高。为了躲开烦扰,后来找了这么个道观,一住就是几十年,哪知今天大限到了……

老真人朝杨本练功的屋子里瞧了一眼,摇摇头,又瞧一眼,低头不语,再抬头时,似乎打定了主意,脸上还带着浑浊的泪花的老真人终于破涕为笑了。

有老乞丐的悉心指导,杨本终于对青华诀初窥门道,懂是懂了,但什么时候才能施展,按老乞丐的话说,这要看机缘,小道士哪里懂什么是机缘。还有老乞丐所说的太玄三境,以武力破玄入的是武玄,以道术破玄入的是道玄,以儒学破玄入的则是儒玄,但三大分支终究还是殊途同归,不管是武玄、道玄、还是儒玄,之上的境界都是归玄境,归玄强者就已经是顶尖高手了,不过再往上还有太玄境……这些东西,杨本根本听不懂,只能默默记下。

北山和尚带领众人出了城门,城外早有马匹备好。

城西这条不算宽也不算窄的官道,从未像今天这么热闹喧嚣过。

太玄观在城西二十余里,纵然没有马匹,对于脚力不俗的江湖人来说,二十里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让人受不了的是前方千余快马过后掀起铺天盖地的尘土,顶着漫天的尘土一路狂奔,这样的场景甚至让他们终生难忘……

在外人眼中,太玄观不大,就那么十来间破败的房子,有的甚至摇摇欲坠。那上书太玄观三个大字的牌匾上红漆都已悉数剥落,只隐隐约约看得清“太玄”两字。

牌匾下半倚着门框的老乞丐,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浓浓尘土,脚下的土地似乎都隐隐颤动。

“来了,听说录宝寺的困龙锁天大阵举世无敌,今天倒是要见识见识!”声音不大,却恰好传入坐在院子里等待大限到来的老真人耳中,似乎是老乞丐有意为之。

老真人一怔,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突然有了神采,老真人不动声色的挺了挺腰板。

杨本表情木讷的坐在老观主身边,他觉察到今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究竟是什么事,为了啥,谁都不向他吐露半句,再看师叔师伯们,也都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了,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其乐融融。其实这些老道士们对生死之事早已看的很淡了,再说,太玄观若是毁了,他们也没地方可去,就算有地方去,他们也不会走的。但,等死,始终是种煎熬。

杨本坐在卫海师叔身侧,卫海师叔虽然身体硬朗,能上山,能采药,但也已经年近古稀了。

卫海轻轻拍着杨本后背,眼中有决然,更多的还是不舍,舍不得这个孩子,舍不得这座破败的道观,也舍不得这些快死了的老家伙们。

观外的马蹄声停了,老乞丐拍拍身上的尘土,站在太玄观斑驳的牌匾下。

北山和尚下马,录宝寺八十一位武僧下马。各大门派众人也纷纷下马。

“青华诀是否在观中,如果在的话,还请借与我等观摩观摩!”北山和尚面对老乞丐,双手抱拳,开门见山。

北山和尚不知老乞丐底细,只隐隐觉得对方实力似乎在自己之上,说话很是客气。

老乞丐看不都不看北山一眼,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在场诸人。

“录宝寺,横江派,妙化谷,藏剑山庄,聚虎盟,狼皇堡,通天门,来的都是些名门正派,怎么今天却干起强取豪夺的勾当来了?”老乞丐扫视众人,眼中尽是嘲弄。

“老家伙,识相点,我问你,青华诀是否就在观中?”妙化谷掌门公孙凡忍不住发问。

“是,就在观中!”老乞丐淡淡一笑。

“交出来!”公孙丹大吼。

“你也配?”老乞丐戏谑的看着公孙凡。

“老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公孙凡哪忍得了这般嘲弄,抽出长鞭冲向老乞丐。

公孙凡抽动长鞭,空气中啪啪炸响,连响九声,公孙凡身体竟一分为九,乃是妙化谷的独门绝技妙化九变。九条长鞭的攻势,的确让人防不胜防。

但公孙凡眼睁睁看着老乞丐躲开自己的长鞭走向自己,其速度快到公孙凡根本来不及躲闪,脖子就已经被老乞丐死死捏住,妙化九变分身顷刻间溃散。

老乞丐一拳挥出,公孙凡吐血倒飞。

“就这么点本事,也配拿青华诀?”老乞丐拍拍手,颇有些玩味看着被人扶起的公孙凡。

“敢问老先生,如何才配拿到青华诀?”说话的是藏剑山庄庄主邓汪。

“简单,胜过我再说……”

青华诀的再度出现,使得南朝的大人物坐不住了,再多一个观武阁,对朝廷百害而无一益,司马一脉对南朝的统治不过几十年而已,基础并不牢固。其实朝廷早有整肃南朝江湖的想法,青华诀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契机,也正如花双荷所猜测的那样,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以北山为首的这些江湖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赶往太玄观夺青华诀的时候,广陵封城了。

而南朝最大的一只黄雀,悄然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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